这道黑影，除了是那奸细的兽婴，还能是什么？
这家伙知道自己抗不过这一击，偷偷做好夺舍准备。
舍去肉身，兽婴带着元神直奔金叶黄而来。
通常来说，只有高级修士向下夺舍低级修士。
而奸细是炼虚初期，金叶黄当时为炼虚中期，所以他绝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干。
这就是兽族修士的诡异之处，它们很多修炼方法都和人类不同。
某些种类妖兽能低级夺舍高级，也不是什么怪事。
金叶黄果然接着讲道：“至今，我还记得那道黑影的速度。比闪电还快！”
“可我刚回过神来，哪有反应时间。”
“他妈的！眼睁睁看着黑影钻进我大脑啊！”
金叶黄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潘韩急忙狠狠压，桌子才没有倒下。
木屑纷纷落下，震动余威波及到周围，仿佛虚空也跟着颤了几次。
“老祖你悠着点。”
金叶黄听后，并没有搭理潘韩，而是接着说道：“你被夺舍过吗？当然没有。”
“所以你不知道那种滋味。”
“一个巨大的怪兽，追着我的元神乱跑。”
“金有悔发现大事不妙，立刻封住我所有气息，飞速赶回金家。”
“后来他说，当时将法力提升到最大，路上不知道吐了多少口血。才半天就到了。”
“可在我看来，和怪兽搏斗了一年不止。”
“当你痛苦的时候，时间就会过的异常缓慢。”
金叶黄端起酒壶，咕噜咕噜灌下去，任凭烈酒洒到胡子上，衣服上。
潘韩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开飞舟看小说的时候，总是一眨眼就到站。
“老祖，那后来呢？”
“后来幸亏合体前辈出手相助，将那獠从我体内逼走。”
“那家伙出来之后还想跑，被前辈一把抓住，正欲搜魂。”
“它狂笑一声，说以后还会见面的！然后当场自爆元婴而亡。”
“可是它死了，却害惨了我。”
潘韩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不能进阶合体期了。
被人家这么折腾，元婴肯定受损，道心没崩就算万幸。
夺舍是世间罕有的元婴对决，不死不休，只能活一个。
并且不论结果如何，都会对本主身体，造成极大损害。
轻则跌落境界，重则神魂颠倒走火入魔。
所以，自古以来，一具躯体只能承受一次夺舍。
不过，看金叶黄如今的状态和境界，他应该遇到过大机缘。
否则，绝对不可能进阶炼虚后期。
“当时，我元神受损，元婴受损，灵根受损，身体受损。全身上下就没有好地方。整个人昏迷不醒，吐血不止。”
“合体前辈也只能帮我止血，治疗身体。但内在损伤毫无办法。”
“或许命不该绝，又或许金家不想看我这样的天才白白浪费。”
“大乘老祖出手了。他稳住了我的元神和元婴。但灵根损伤太深，没办法修复。”
“虽然我活了下来，但也断了仙途。这辈子困死在炼虚境界。”
金叶黄边讲边喝酒，第一壶早就见底，第二壶也喝掉一半。
他眼神有些迷离，半躺着，看着房顶，仿佛忘记了潘韩存在。
刚才的讲述，就像在和自己诉说一样。
再白的头发，再花的胡子，也衬托不了这个天才的悲凉。
潘韩望着眼前的金叶黄，一位天纵奇才却仙途坎坷的老者。
一个三百岁出头就死掉，却一直活到八百多岁的孤独老者。
就这样，金叶黄看着房顶，潘韩看着他。
二人不说话，房间里出奇的安静。
良久，金叶黄声音嘶哑的问道：“小子。你知道修仙者，不能更近一步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老祖，大多数修仙者，都卡在了化神期。不也过的很好？”
“呵呵。可毕竟他们一直满怀希望。而所有人都知道我没有希望了。”
一滴晶莹的泪花从金叶黄眼角流淌出来，顺着鬓角缓缓下滑。
潘韩若有所思，点点头。
希望！仙人也好，凡人也罢，活的不就是这俩字吗？
“所以老祖后来被金家放弃？然后沦落到仙草园？”潘韩顺着思路回答。
“说来也奇怪。当初我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反而来到这里后，看明白不少。”
金叶黄状态开始回升，脸上阴霾逐渐散去，换上红润之色。
“哦？老祖想明白了什么。”
“金家放弃我？他们不放弃还能怎么办呢？换你坐镇管理，会如何做！”
“不弄死你，就算老祖的老祖保佑了。”潘韩道。
“哈哈哈。你小子果然有种。知道老夫现在心情不错，这种话也敢讲。就不怕我灭了你？”金叶黄果然没生气，反而笑着质问道。
“留着一个绝对没有进阶可能的人，浪费资源。如果将来有一天其他势力打来，可能就差这点资源，导致一系列失败。”潘韩口气愈发冰冷，好像此刻他真的是金家大长老。
“如果你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姑娘呢？青梅竹马的那种。”金叶黄又问道。
“我会选择另外一个天才！”潘韩不假思索道。
“嗯，你小子果然是个天才！因为这姑娘的确跟了另外一个天才。”金叶黄说到此处，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个天才，该不会就是有悔老祖吧。”
“巧了，就是他！”
“这么巧？”潘韩略显惊讶。
“我们三人相识百年，那姑娘是炼虚初期修士。本来说好，我和金有悔谁先到炼虚后期，她便嫁给谁。”金叶黄脸色更加红润，居然露出幸福的样子。
“可是当她知道你没有希望后，转身嫁给了有悔老祖？”
“恰恰相反。她准备嫁给我！”
“啊？刚才您不是说，她跟了有悔老祖吗？难道是被抢过去的？”
“不，是我主动退出的。”金叶黄灌了口烈酒。
“老祖大义！”
“大义个屁，你是没见过我哭的时候。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爱她啊！怎么好意思耽误她？”金叶黄将目光移向远方，端起酒壶默默喝了一口。
“理解。修仙之路过于坎坷，还是跟着更强者，机会才更多。”潘韩长叹一声，他确实没想到金叶黄是个情种。
可这个情种，却把要嫁给自己的姑娘，推给了金有悔。
一场跨越五百年的恋情，相爱而不得，或许他们都选择了相信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