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访友论道
小屋前，两人坐定。
那李阳春先是一笑，后又故作恼怒，直言道：“你看我修为如何？”
许忘不解，但还是回道：“自然是一流之资。”
李阳春又道：“那我品性如何？”
许忘回道：“嫉恶如仇，端的好汉一条。”
李阳春这才慢慢说道，“那我这等好汉，为何不见道友当初和北地府等人大战，而不带上我呢？”
许忘一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
“莫非道友刚刚都骗我不成？”
许忘哈哈大笑，倒酒道：“不敢不敢，其实也有原因。”
李阳春嗯了一声，看着许忘怎么答复。
“我本来是打算带上道友的，可北海龙宫太子知会过，不得声张，免得再出变故。”
“再者，此行危险，我又岂能把道友安危置于不顾呢？”
许忘笑道。
李阳春面色缓解，叹了一声，“唉，道友给的理由，倒是让我无话可说。”
许忘笑了笑，“倒也不算理由，只是不想因道友而受累。”
李阳春点头，看着灵心在一旁上着水果，然后在一旁悄悄看着两人谈话。
“非道友之错，反而是我心急了。”
“哦？”
许忘有些好奇。
李阳春苦笑道：“自从上次道友帮我指明道路后，我心中清明，但又激动不已。”
“想着何时能拜见祖师，又想着，我这般出身，如何才能进入祖师法眼。”
“不知不觉，便多想了，想着多立些功业名头，想着祖师能高看我一眼。”
许忘微微颔首，却忍不住道：“这要立下何等功业才能让祖师高看一眼？”
那是九天荡魔祖师，当年一个人打的北洲翻天覆地。
李阳春无奈道：“是啊，所以一时觉得自己贪图名声，心中不净，可悲可恨，唉！”
听得李阳春如此说自己，许忘心中反而有些敬意。
能反省自己，真正面对自己的，才是真正的行者。
错也好，对也好，都能客观的评价。
许忘笑道：“道友多想了，人非圣贤，谁能没有欲望？”
“便是成仙飞升者，不也为了脸面或利益发生冲突？”
谁还记得封神的直接起因？
不就是因为纣王乱来？
“所谓淡薄名利，不过是淡泊人间的名利，凡界怎么能和仙界比？”
“成了仙，种种大威能暂且不说，单单是长生不老，就已经足够吸引力了。”
“再说大点，道统之分，佛道之争，神位之争，成仙不是解脱，而是个开始。”
“......”
李阳春愣住了。
他看向许忘的眼神像是一个怪物，连远处旁听的灵心都楞在原地。
许忘也有些后悔，因为自己话说的太大了。
自己以后世眼光揣摩前人，一定会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过星光就说那东西不存在，自己也不该以凡俗眼光来揣测真正的仙人，尤其是自己还未成仙的时候。
当然，这番话也不是全然没理，举个例子，牛魔王，以许忘看来，就是典型的好面子，江湖人形象，他那修为，你说他没成仙是不可能的，但也好结交朋友，四处捧场。
黄花观的百眼魔君，一身清气，整日问道修玄，但也因为妹妹受欺负和孙悟空动手。
凤仙郡郡候，打翻了给玉帝的贡礼，自然也会受到惩罚，而且因为玉帝旨意，众仙也没有开口求情。
李阳春顿了顿，或许是回过神来，起身给许忘鞠了一躬，然后敬酒道：“道友一番肺腑之言，让小道心神震动，敬道友一杯。”
许忘下意识举杯，见李阳春一饮而尽。
而后他又大笑，“道友当初不喊我是对的，我比道友，确实差了不少。”
“但也因道友的一番话，心中稍定。”
“我认为应该正视自己，为了名利也好，为了救人也罢，这事，我会一直做下去。”
“再敬道友一杯。”
李阳春说道。
许忘微微一笑，举杯道：“不过是在下拙见，当不得真。”
李阳春哈哈大笑，“道友莫要小瞧我，我不是爱传谣言之人。”
“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道，道友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布下禁制，灵心，伱过来。”
说完，就要把灵心喊过来。
许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灵心探出半个脑袋，无辜的看向李阳春。
李阳春摆了摆手，灵心这才乖乖离开了。
“道友放心，不过，也多亏了道友宽慰。”
李阳春说道：“我打算等灵心金丹后，便带她去报仇，然后去南洲拜见祖师。”
“报仇？”
许忘可记得杀死她两个姐姐的是她的生母。
李阳春重重点头，“此事，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若是她母亲沉沦魔道，便要她改邪归正，若是有奸人作祟，定要它好瞧！”
许忘哈哈一笑，“正是自理。”
“道友不必说，动身之时，带我便是。”
李阳春闻言，自然点头，“有道友帮忙来，我自然欢迎。”
两人相视一笑，推杯换盏，说经道玄，许忘视角不同，李阳春有真武传承，说话间，往往能有不同看法，收获良多。
约莫过了三五日，许忘闲不住性子，又想着那送了大礼给自己的马忆，便起身告别李阳春，向北行去。
云头上，这没了乌云的天空果然好看。
但许忘也发现，不少荒山中开始有了妖魔的痕迹。
许忘看了几眼，记下山头位置，也好心中有数。
疾行一阵，远远便见那寒林山。
许忘望气看去，山头一阵云雾，其中偶尔泛起些许狂风。
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便呼声喊道：
“马道友，在下前来拜访！”
那山中一阵波澜，三五道人影飞起，为首一人，正是那马忆。
他一身素白长袍，笑道：“快来快来，我正在山中宴请好友，道友正是来着了。”
说着，几人停在空中，除马忆外，或警惕，或皱眉，或面无表情，都看着自己。
这才是修士间正常的关系，不冷不热，几句话戳到心窝里了，或是有了恩情，才显露出情绪来。
许忘微微拱手，依旧笑道：“紫江山许忘，见过诸位。”
三人才拱拱手，马忆介绍道：“许兄，我来介绍。”
“这三位乃是和你一样的散修，在往北的介营山中。”
“分别是，汤亮，何雨，朱衣。”
许忘再次看去，这三人一起拱手，道：“见过道友。”
马忆笑道：“许道友别担心，他们就是这样，外冷内热，快快到山中来。”
许忘自然微笑点头，心中却多了几分机警。
自己和马忆沟通较少，虽有情分，但颇为浅薄，还是小心为妙。
五人落在山中。
进入洞内，闻到阵阵香味，许忘鼻头微动，那马忆笑道：“正是这位何雨道友的本事，一点芳香，可辅助修炼，也可对敌。”
许忘颔首示意，那何雨眉宇间有着几分阴柔，见许忘看来，也跟着点头。
走到大厅，果然见石桌石凳，上面摆放牛羊鹿肉，芬香瓜果，有马忆的美酒作伴。
看到这酒，许忘脸色微妙，当初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许忘隐隐猜测，这是马忆——蚂蚁的口嚼酒。
“快坐，快坐！”
马忆催促道。
许忘正好坐在那何雨身边，有洞内小妖上了些肉食瓜果。
许忘才笑道：“我此次前来，还给道友来了礼物，是我临江龙王家中的灵酒，快请道友品尝。”
“哦？好好好！”
马忆笑道，“快让我尝尝。”
许忘从宝囊中掏出几坛，一人一份，权当尝个品味。
马忆尝了一口，啧啧声响起，然后笑道：“果然有些厉害，几位也可都尝尝。”
见马忆喝了无事，三人才跟着喝了一口，脸色微妙，都下意识点头。
“不错，确实不错。”
那汤亮说道。
一旁的朱衣微微颔首，他坐在马忆左手边，像是三人中的大哥。
“确实不错，满口果香，还有大海的味道。”
那何雨开口，声音有些异样，方才三人一同开口，许忘并未注意，这会看来，竟是个坤修。
许忘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几位喜欢便好，些许灵酒，算不得什么珍贵，几位别嫌寒酸就好。”
“哪里话，道友能来，我就非常开心了。”
马忆笑道。
那汤亮顿了顿，然后问道：“许道友，方才我就想问，据道友刚刚所说，这紫江山旁有个江龙王，这江龙王，莫非就是那紫川御灵王？”
闻言，马忆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许忘点头，“确实是那龙王。”
“哦？”
那汤亮眼睛一亮，和身边朱衣交换眼神，“那阁下就是那位剑修许忘，许真人？”
许忘不知这汤亮为何做这反应。
自己身边那何雨看了过来，饶有兴趣道：“听闻许真人有把仙剑，上能斩鬼仙，下能平世间，可是真的？”
许忘很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据自己猜测，北俱芦洲的消息能流通的这么快的吗？
赤练仙子还在人国，且颇有主张，敖坛倒是有可能，但此地太过遥远，消息走的也太快了。
那朱衣见许忘不言，便笑道：“道友别担心，我们的消息也是从四灾域听来的。”
“一开始是逃亡鬼修所说，后来是几个好事者亲自去了幽都国，从民间收集的消息，一来二去，便算是流传开来了。”
许忘一愣，民间？
随即想到自己的三个弟子，心中了然。
这才回道：“所谓仙剑，兵戈气太重，我们正是宴会，倒是不便拿出了。”
许忘当即拒绝，这事，不看不要紧。
看了就很容易出事。
那三人也有些沉默。
马忆见此，连忙道：“无妨，等日后定有机会，你们可能不知，我这道友还有一手炼丹的本事。”
“日后你们收藏的药草也算有了去处。”
这次许忘并未反驳，而是微微点头。
三人的脸色才好了些。
朱衣敬酒道：“那就指望道友了。”
许忘笑道，抬起酒杯，“自当尽力而为。”
众人你来我往，喝的不亦说乎。
许忘这才知道，这三人，当初差一点就加入了北地府，但路过马忆此地，被他拦了下来，有许忘珠玉在前，三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这才回转山中，和马忆也未断了联系。
一来二去，四人成了好友。
倒是许忘因为忙着处理北地府，在北海和北俱芦洲之间来回奔波，关系倒是浅薄不少。
“说起来，倒是有件需要许道友注意的事。”
朱衣带着几分醉意开口，“那金霄岭的金霄王，可是在四处打听你和一个叫李阳春的消息。”
“你若是在北俱芦洲行走，还须得小心暗算。”
许忘心中一动，微微颔首，拱手笑道：“多谢道友叮嘱了。”
“不用谢，我们三人也曾经说过那金霄王的打压，不过碍于威势，不好发作而已。”
朱衣略带不满的说道，“好在山中也没甚宝物，我们三人，也算团结，这才能走到今天。”
“这么说，这金霄王风评不好？”
许忘适时问道。
“不太好。”
汤亮说道，“踩低捧高，加上自己又是仙人，又是异种得道，平常修士都怕他三分。”
许忘微微颔首，把这消息记下。
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好值得说的。
许忘问起其他地方妖王，三人也摇摇头。
他们的活动范围也只有附近，远处的，还要许忘去四灾域打听。
许忘点头，在这寒林山中待了几日，朱衣三人离去，许忘又多留了两天，这也向空中飞去。
这告辞了马忆，许忘继续向北赶去。
越往北，大片的冰原覆盖地面。
偶尔见些绿色，都是些有主的山头，远远便气息锁定许忘，不见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主动攻击。
冰原上，只有悉数的树木和苔藓，也不知这附近的生灵吃些什么、
有时看到野湖，倒是能看到不少小妖聚在湖边和湖中的妖怪互相对峙。
许忘远远看了一眼，便继续前行。
“唳！”
一声长鸣，吸引了许忘的目光。
远处的天边下，四五道流光在空中追逐许忘看的仔细，那是四五只仙鸟在空中飞舞。
美的好像画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