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见那年轻人如此吃力,当即便伸手将扁担从他肩上接了过来:
“你背着老太太走前面,这些竹筐我来挑。”
年轻人猛地一怔,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方均。
眼前这位“中年人”衣着整洁,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贫民区格格不入的从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挑担这种粗活的人。
他愣了愣,下意识想推辞,却见方均已经挑起扁担,竹筐在他肩上纹丝不动,显然力气不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客官,这……这怎么好……”老太太趴在年轻人背上,听到动静连忙说道,声音中带着不安。
方均笑了笑,说道: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我正好还有些事想跟你说。不过,等到了你家,我们坐下来慢慢说也不迟。”
老太太见他坚持,又听他说有事找自己,只好不再推辞,只是心里愈发忐忑,不知道这位“贵人”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
年轻人见老太太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再多说,背着老太太在前面引路,沿着泥泞的土路往贫民区深处走。
方均挑着竹筐,带着蓝蓝跟在后面。
道路两旁全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顶铺着破旧的茅草。
有些房子的窗户连纸都没有,只用破布遮挡着。
方均还能听到一些屋子里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咳嗽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柴火的烟味。
走了约莫一刻钟,年轻人在一间格外破旧的土坯房前停下,然后转头对方均说道:
“我们到了。”
说完,他背着老太太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方均带着蓝蓝也跟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个面积不大的小院,地面是踩得紧实的黄土。
院墙是用碎砖和黄泥糊的,多处已经坍塌,只用几根枯树枝勉强拦着,防止鸡鸭跑出去。
院子角落确实搭着个简陋的蜂箱,木板钉得歪歪扭扭,上面盖着破麻袋。
蜂箱旁摆着个缺了口的陶盆,里面盛着少量从蜂巢里刮下来的蜂蜜,颜色偏深。
院子里除了堆在墙角的几根干柴火、一个装着浑浊雨水的破陶瓮,就只有窗台下摆着的两个竹筐。
那两个竹筐里面还残留着些许面粉痕迹,想必是平时装糖糕的器具。
正对着院门的主屋更是破旧,土坯墙多处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屋顶的茅草稀稀疏疏,能看到几处漏光的缝隙,下雨天恐怕免不了漏雨。
年轻人先背着老太太走进屋,方均挑着竹筐跟在后面,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麦香混合着柴火的烟味。
屋里的地面是夯实的黄土,扫得倒还算干净,中央摆着一张旧桌子,周围摆着几张高低不一的板凳。
“奶奶!”方均刚打量完屋子,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只见一个小女孩从里屋跑了出来,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头发用一根红绳简单扎着,脸上带着些许灰尘,衣服上有不少补丁。
她看到被年轻人背在背上的老太太,脸色一变,快步跑过来,着急地问道:
“江叔,奶奶她……她怎么了?”
年轻人张了张嘴,想说实话,却被老太太抢先开口:
“没事,丫丫,奶奶就是刚才出摊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
小女孩皱着眉头,显然有点怀疑,可很快就看到后面进来的方均和蓝蓝,以及方均肩上挑着的竹筐,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只是说道:
“奶奶,那你们快坐下休息,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年轻人把老太太放在一张凳子上。
老太太说道:“嗯,去吧。”
小女孩点点头,
然后她又对方均介绍道:
“客官,多谢你帮我把竹筐挑回来,你就放在旁边就行。哦,刚才那个是我的孙女,叫丫丫。”
方均点点头,将竹筐放在附近的空地上。
蓝蓝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被丫丫称为“江叔”的年轻人见老太太安稳坐下,便开口说道:“老太太,我先回去忙了。”
老太太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感激:
“小江,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你去吧。”
小江摆了摆手,对着屋里的方均和蓝蓝微微点头,没再多说,径直离开了这里。
方均看着小江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连忙说道:
“老太太,我找小江说点事,很快就回来。蓝蓝,你在这里等爹爹一会儿。”
说完,他快步冲出门外,朝着小江的方向喊道:
“江小哥,等一下!”
小江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追出来的方均,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还有什么事吗?”
方均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其他行人,才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递到小江面前:
“江小哥,刚才你帮老太太那么多,这钱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料小江脸色一变,手猛地往后缩了缩,眼神也变得严肃起来:
“客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均愣了一下,没想到小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
在这贫民区,一百文钱可不是小钱,小江看着也不富裕,竟然毫不动心。
方均解释道:“我就是想对你帮助老太太表示感谢,没有别的想法。”
小江眉头皱得更紧,稍显冷淡地说道:
“我们邻里之间互相帮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方均再次叫住他。
小江再次停住,只是这次没说话。
方均说道:“我想向你打探个消息。”
小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方均,沉默片刻后说道:
“你想问什么?要是我知道,就告诉你。”
方均压低声音:
“我想知道今天抢走老太太钱的那几个卫兵,他们的名字和职位。”
小江听到这话,神情变得谨慎起来,说道:
“客官,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事了。那些人是官府的人,背后还有仙师撑腰,咱们普通人根本惹不起。你要是去找他们麻烦,说不定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方均淡淡一笑:
“江小哥不用担心。我知道他们有背景,只是想知道他们的名字和职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