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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恐惧而颤抖，为避险而躲藏是每个动物的本能。
洛伊奇·波普·米亚帕克鲁夫，也是一样。
他蜷缩在床底，把孱弱的身躯埋在一处阴影之内，他庆幸自己的瘦弱，感激阴影的庞大。
“叔叔，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呀？”
床上，一个年长些的小女孩，和她的弟弟探下头来，询问。
“我、我也不知道，感谢你们的收留，我真的不是坏人。”
洛伊奇抱着自己的手提箱，支支吾吾从舌头底翻出一串含糊不清的音调。
“我相信你，坏人的眼睛不长你这样，你的眼睛很清澈。”
“你可以和我们这的小老爷请求帮助，乔是个很年轻，但很好的领主，或者你找卡洛斯老爷也行，只不过他平时都活跃在洞穴里。”
那个小女孩继续说道，两只小脚丫一晃一晃的。
“谢谢你们的建议，但先让我躲一躲吧，我已经听到裂兽的吠叫声了。”
洛伊奇回答着，他浑身上下都是脏雪和灰尘，明显在雪原上连滚带爬过不短的时间。
……
如他所说，两名感染者纠察队在获准了进入万尼亚家族的领地之后，便把周围正在嗅探线索的裂兽给喊了回来。
是一只小型的乌萨斯裂兽，性质类似于现代的军犬，追踪，撕咬，一把好手，广泛存用于乌萨斯的各个部队之中。
“【嗅闻……】”
两名感染者纠察队牵着裂兽走在前方，裂兽低着头，它的嘴角不断地淌下浓涎，不断地追踪着，洛伊奇的气味已经被它记住。
只要眼前的这位万尼亚小老爷再配合一下，抓住这个“卡西米尔间谍”简直易如反掌。
两个感染者纠察队成员已经在幻想要怎么花这么一大笔赏金让自己爽上一爽，颇有些肥羽兽还在天上飞就开始考虑蒸炸煮焖的意思。
“小老爷，这几条街道我们都已经搜索过了……没有发现这个人。”
“小老爷，我们去找了卡洛斯老爷，那边的洞穴也搜寻过了，然后还有一些可能藏人的地方，井我们也都看过了，没有发现这个人。”
“小老爷……”
不断的有卫兵向乔汇报，本来就有裂兽进行追踪，卫兵再一包抄，搜索范围顿时极速缩小。
“小老爷，这边也搜过了，没有发现这个人。”
终于，在约莫一两个小时之后，安德烈亚站在了它们面前，对乔和恩德勒斯说道，而他们的前方是仅有的几栋木屋。
“【急促的吠叫】”
可就在这时，感染者纠察队成员牵着的裂兽顿时发出急促的吠叫，并且开始往前冲刺，好在是后面的纠察队成员紧紧拽着绳子。
这里可必须栓绳，万一咬伤了这里的谁，这两人都讨不了好。
“你确定吗？可我们的裂兽起反应了，而且很剧烈。”
两人看着自己的裂兽不断翕动的鼻翼和摩擦的利爪，询问道。
“是的（3），我们确定（床）搜过了，而且没有（下）发现。”
安德烈亚回答，同时微不可察的嘴唇颤动了几下，掺杂了一些只有乔能看得懂的信息在里面。
安德烈亚曾是乌萨斯宪兵队的一个小队长，学过一些密语。
完整的，成体系和建制的乌萨斯密语学习难度极高，但是经过极致的精简和改良后，就能应用于一些简单的场景。
“3……意思是第三栋木屋，床，下，看来那个洛伊奇就在第三栋木屋的床下。”
乔心领神会，和恩德勒斯使了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意思是我有把握。
“万尼亚……小老爷……”
两名感染者纠察队成员看向了乔，眼神为难。
虽然有搜查令在手，可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吧，反正只是拿钱办事。
“辛苦你了，安德烈亚，去休息吧，我亲自带他们去搜。”
乔开口对安德烈亚说道，后者恭敬地行礼后退去了。
“感谢您的配合，老爷。”
他们顿时松了口气。
……
第一栋木屋，一无所获。
第二栋木屋，一无所获。
第三栋木屋……
“你好，有人在吗，我们是感染者纠察队，这边疑似有流窜的危险分子潜入，我们需要进行例行搜查，请开门。”
两个感染者纠察队成员这辈子都没想到会用这么礼貌的语气问询和轻柔的力度敲门——
没奈何，背后一个男爵一个圣愚俩活爹盯着自己，等拿到了钱直接远走高飞再也不来这了。
吱……
门打开后，里面站着一对乌萨斯姐弟，姐姐看着穿着黑大袄的纠察队成员，说道：
“啊……你们好，刚刚安德烈亚哥哥已经来过了，我们这没有什么的。”
两名感染者纠察队成员看向自己牵着的裂兽，突然发现刚刚还朝着这边狂奔的裂兽突然停了下来，眼神迷茫地对着天空嗅闻，原地转圈。
“这怎么搞的……？”
两名感染者纠察队成员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只听裂兽嗷地一声大叫，猛地朝着相反方向猛地一跃——而后方正站着恩德勒斯。
“【乌萨斯粗口】！！”
拉着裂兽的感染者纠察队成员一个趔趄，吓得大骂一声，要是咬到了圣愚老爷，他们俩的脑袋再长十几颗出来也不够砍的。
“看来在那边，刚刚我好像也听到那个方向传来卫兵的骚动。”
乔顺势再添了一把火。
“真是吓死我了，我得稍微喘会儿气。”
恩德勒斯则捂着自己的心脏，看上去一副差点被裂兽咬到而惊魂未定的样子。
“万分抱歉，圣愚老爷，等找到了那个间谍，我们一定当着您的面宰了这头该死的畜生！”
两名感染者纠察队成员一边脱帽致歉一边赶紧朝着裂兽扑跃的方向赶路。
于是恩德勒斯便顺理成章地留在原地休息，而乔则跟了上去，双方很有默契地分头行动，无需言语。
“……”
恩德勒斯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之后便站起身来，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他刚刚让涅墨西斯对那只裂兽的空间认知进行了干扰，支开了感染者纠察队。
“啊……是恩德勒斯哥哥。”
姐弟俩看到恩德勒斯进来，顿时都了然，让开一条路，而后者走上前，说道：
“你们知道床底下有藏人吗？”
姐弟俩回答：
“嗯！但我们相信他不是坏人，他的眼睛很清澈，而且还送了我们一支笔。”
恩德勒斯愣了一下，询问：
“笔？”
姐姐转身从桌子上取来了一支漆黑色的钢笔，递给了恩德勒斯。
“帝国之晨【yтponmпepnn】？”
恩德勒斯看了看这支笔末尾的商标，用乌萨斯语把他念了出来，再稍微检查了一下，就只是一支很普通的笔。
“你可以出来了，我是这里的男爵的好友，不是来追捕你的追兵，暂时不是。”
“所以希望你出来，然后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
恩德勒斯错开姐弟俩的身体，走到床前，对床底下说道。
“啊……我……我这就出来。”
此时，床下的洛伊奇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便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幸会，我叫洛伊奇·波普·米亚帕克鲁夫。”
和画像上一样，这个留着小胡子，戴着眼镜的文绉绉的乌萨斯中年人小心翼翼地用不带一丝口音的乌萨斯语进行自我介绍。
“不用紧张，你眼神很清澈，我能看出你不是什么所谓的卡西米尔间谍，反倒是那两个感染者纠察队成员眼神飘忽，疑神疑鬼。”
恩德勒斯语气平稳地对洛伊奇说道。
“卡西米尔间谍……哈哈……真是个万能的借口……那群人再后面哪怕向陛下申报什么库兰塔全境驱逐令甚至是剿灭令我都不奇怪。”
洛伊奇苦笑着回答：
“我压根不是什么卡西米尔间谍。”
“甚至我这辈子就连库兰塔都没见过几个，老爷，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乌萨斯人，我以前的家在诺夫哥罗德。”
“那是个不大生活却稳定的移动城邦。”
恩德勒斯思忖了一会儿，回答：
“我去过那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里有一家足够气派的剧院，甚至不输给圣骏堡。”
洛伊奇马上回答：
“啊，是皇家米歇尔剧院，那可是上层老爷们钟爱流连的场所，那里的乌萨斯歌剧很有名。”
“我的生意所萌生的第一缕念头，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恩德勒斯询问：
“生意？”
洛伊奇回答道：
“我是个笔商，曾经在我家后院也有个小作坊……很小的作坊。”
“我之所以想当笔商，就是因为在皇家米歇尔剧院的外围有很多不识字的孩子，他们被那些贵族出题作弄取乐。”
“在乌萨斯，文化是奢侈品，在乌萨斯识字水平达到三千个单词，就可以自称知识分子，去大学里当抄写员。”
恩德勒斯深以为然，他的出身就很类似，如果他生在诺夫哥罗德，也可能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被贵族作弄的孩子。
“那些孩子在我眼中，就和乌萨斯帝国，初晨时的太阳一样。”
洛伊奇回答道：
“于是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去制作笔。”
“我的文化程度也不高，没法真正去当教师，而且我就一个人，去当教师作用也很有限。”
“但是笔不同。”
“在乌萨斯，笔也是一种稀缺品——但对于文化传播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他能用来记录文字，让孩子们可以撰写。”
“识字始于撰写，这是我的一点个人理解。”
恩德勒斯连连点头。
他识字的过程正是始于撰写，在后面劝诫大公和圣愚的那些信件里，他的词汇量和语句通顺度也飞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