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何将她放了下来，让她站在自己的面前，直视着自己的眸子，他希望，她能够回答自己的疑问。
他心中对她的疑惑，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不知道，她梦中呓语的系狗是谁。
也不知道，他究竟要逼迫她做什么。
更不知道，她和夏侯瑾体内的那个异界灵魂之间到底有何恩怨？
还有，还有啊。
她那日对天怒指的位面世界掌控者，又是什么人呢？
凝儿啊，凝儿，她对他，隐瞒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一直想着，她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他等，等到她可以完完全全地信赖自己的那一天，然后可以亲口告诉他一切。
有几次，他都感觉到她似乎有什么要对自己的说，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终有一天，她会告诉自己的。
“我……”
望着萧暮何的眸子，他眼底的小心翼翼看着叫她心疼。他明明很想质问自己，却又怕吓到自己。
于是，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情绪，轻声问着自己，不敢带有一点质问的语气，更不敢逼着她回答。
他只是期待着，希望她是相信他的。
可是，姜雨凝的沉默不语，却叫他眼底的那么期盼和小心，轻而易举地击碎了。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一戳，那薄薄的冰片顷刻间便碎成了一块一块的。
然后随着融化的冰水流进他的心里，那残留的冰片化作冰刃将他的心脏，一刀一刀切割着，鲜血淋漓。
“……对不起。”
看着他的眼神逐渐暗沉下来，最后被失望所淹没。姜雨凝的心，便跟着沉入了海底，胸口处疼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人用针扎着胸口和喉咙。
她垂下了眸子，避开了萧暮何的视线，她任由滚烫的泪水灼烧着自己的面颊。
是她的错。
或许，她该早些告诉他一切真相的。
现如今，就是她想说，也被逼无奈不能说了。
她只能说对不起，解释的话一句都不能说。
两个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眼底的泪光，最终，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萧暮何深深地注视着她，等了许久，她却仍旧一字都不曾解释。
忽然胸口再次传来一阵抽痛，他蓦然转身，没有让姜雨凝看出自己脸上的痛苦之色。
他轻轻揉着胸口，背对着她。
在原地挣扎了许久，最后他抬腿大步离去。
“萧暮何……”
姜雨凝看着转身走了的萧暮何，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看着萧暮何转身离去的背影，彻底地放声痛哭起来。
愧疚、委屈和伤心彻底地将她淹没，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最重要的人丢弃了。
他走了。
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呜呜呜呜……”
她趴在地上，用手不断拍打着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的绞痛，痛得她不知道该要如何呼吸。
好痛。
是那种窒息的痛。
她张着嘴巴竭力地呼吸着，可胸口和喉咙处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刺痛不已。
而另一边，萧暮何颤着步子走到拐角处，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里的腥甜，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液。
方才一直隐忍着，没敢在姜雨凝面前吐血，怕她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从在燕北时，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找御医看过了，却说他身体无碍，查不出任何症状。
他不想她担心，便一直没让她知道。
他喘息了一会儿，待好了些后，他抬手擦去了嘴角的鲜血。然后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原路返回。
“呜呜呜……”
姜雨凝正哭得伤心不已，她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只小声呜咽着。
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掏出来了，然后随意地扔在地上践踏着，痛得不能自己。
忽然，一道黑色的长影将她笼罩。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覆盖在那阴影下，缓缓转过头，却见萧暮何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他伸手无声地替她擦拭着泪水，然后将她瘦削的身子轻轻搂进怀中，紧紧地抱着。
“傻瓜。”萧暮何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他看着那掉落在地，然后被烛火点燃了的花灯，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倒映在他的漆黑的眸子，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火苗。
“我可以不要一切，却唯独不能不要你。”萧暮何轻轻松开了她，然后替她抹掉眼角的泪水，注视着她湿润的眸子，“凝儿，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没有关系，有些事情你不说，往后我便再也不问。”萧暮何执起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温暖着，“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一辈子，其他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什么都不问。
只要他永远在他身边就好了。
“萧暮何……”姜雨凝望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呜呜呜。”
她知道的，他的身边，从不留身份不明的人。即使是他宫里一个洒扫庭院的，那必然也是身份详细，知根知底的人。
唯独她，是个例外。
“对不起。”萧暮何揉了揉她的发髻，“方才不该把你一人丢在这里，让你伤心害怕。”
闻言，姜雨凝哭的愈发凶来，不停地在他怀里摇着头，“我…”她抽咽着。
“我以为，你丢下…我，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从没想过要丢下你，更不可能不会回来。有你的地方，我才觉得安心。没有你，我还能去哪里呢？”
萧暮何背着她一路去了秋樱苑，他温柔小心地将她放在秋千上坐下，然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再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还记得，你说要赏我陪你一起来看樱花林，还附在我耳边说，‘是只属于我们的小树林’。不曾想，花开之时，我们却已经离开了这里。”
萧暮何看着月光下，萤火虫在树林间飞舞着，石子路边点着几盏路灯。
此时花虽未开，但是与她同赏，便也觉别有一番风味。
“是啊。”姜雨凝轻轻点了点头，瘪着嘴低声道，“可是那时的你对我厌恶极了，根本不屑同我一起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