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你就真的如此狠心吗？”姜月低垂着泪眼看着深情痛苦的夏侯瑾，她指腹轻轻替他抚平紧皱的眉眼，眼眶无助和彷徨的泪水化作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你放弃了我，放弃了父母手足，放弃了整个南梧，也放弃了我们的孩子……”
她轻轻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你能感受到吗？这里正孕育着一个鲜活的生命。”
“夏侯瑾，你……”她咬着嘴唇，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泪水淹没了眼眶，“你是不是嫌弃我，也嫌弃这个孩子…？”
“没关系的。”她仰头，想要将泪水逼回去，“我知道你会介意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我没打算留下他。”
自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她便终日彷徨，夜不能寐。
因为，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夏侯瑾的还是唐朗的。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脏，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你放弃了你自己，也放弃了我，所以，我放弃这个孩子……”
“呵呵呵。”忽然，姜月有破涕为笑，却笑得凄凉，“夏侯瑾，你记得吗？”
“你曾说，你做了一个梦。梦里父皇母后逼迫你娶一个你很讨厌的女子，她嚣张跋扈泼辣狠毒。大婚之日，你以为嫁给你的是姜雨凝，所以你连婚房都没有进。后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你慢慢发现了我的真实身份，最后喜欢上了我。”
“我当时听着，觉得很开心。”她眨了眨被泪水胀得有些酸涩的眼睛，“因为梦里的你我，是经过重重误会和磨合，最终才相爱的。”
“可是，明明现实不是这样的啊。现实是你向父皇请旨要娶姜国昭华公主为妻，而且你知道，嫁过来的人会是我。所以我在驿馆抱病不起时你才会每日都来探望我。”
“大婚当日，你同我说的第一句便是，‘我知道，你并不是姜月’。”
“夏侯瑾，如果不爱我，你当初又何必要娶我呢？招惹了我，却又要将我舍弃？”
姜月捶了捶有些钝痛的心口，那里真的好痛，“夏侯瑾，我决定了，放过你。你想要自由，便去吧。我和孩子，”
她伸手揉了揉腹部，心中一片哀凄，“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他不该存在于这世上。你若死了，我自当追随……”
姜月说完了这些，她将夏侯瑾的身子放回了地上，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俊朗的眉眼五官都深深地描绘于心。
抬手，她决绝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随即缓缓站起身，她闭了闭眸掩去了眼底的绝望和彷徨，她已经做好了打算。
倘若醒来的人是唐朗，那她便带着这孩子，永远地消失在这世上。
巫师说过，倘若失败，夏侯瑾的灵魂将会灰飞烟灭。
那么，她和夏侯瑾从此黄泉碧落，不复相见……
姜月抬起沉重的步伐，她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脸上一片冰凉。
“……月儿……”
隐约间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声，姜月猛地顿住了脚步，她眸光微颤，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她，是不是幻听了……？
“……别走。”
“阿瑾……？”姜月缓缓转过僵硬的身子，她看着躺在地上眼底满是温柔和怜惜的夏侯瑾。
“阿瑾，是……你吗？”
她压抑着内心的紧张和激动，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姜月紧紧地盯着夏侯瑾的双眸，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内心突然害怕，害怕下一秒夏侯瑾眸光一变，又变成了唐朗。
“月儿，别走。”
夏侯瑾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朝姜月张开了双臂，一如方才在水帘洞一般，等待她扑身入怀。
“阿瑾！”
一声“阿瑾”，姜月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她直接扑进了夏侯瑾的怀里，她无声抽泣着，“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唔唔唔……”
夏侯瑾无声拍着姜月的肩头，给她安慰，“对不起……”
他差一点就真的死了。
那业火将他烧得遍体鳞伤，眼看就要灰飞烟灭，是姜月，她的泪水浇灭了那无论他怎么都扑灭不掉的业火。
那唐朗一直蛊惑自己，最后他听到姜月说她要带着孩子永远的消失，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身体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将唐朗给掀飞了出去，于是，他便醒了过来。
“噗——”
猩红的血液在空中化作细雨。
“师父！”
所有弟子瞬间收了术语，他们惊恐的眸子里，倒映着巫师缓缓倒地的身影。
巫师双眸紧闭，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她被人扶了起来，随即凝神调息了许久才缓过来。
今日她窥探了天机，违反了天道，怕是要命不久矣了。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满脸担忧和关心的弟子们，她缓缓地叹了口气。
“巫师，你怎么样？”
姜月亦是满脸担忧的望着她。
巫师见状，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你们回去吧。”
巫师朝夏侯瑾和姜月道。
……
“没事了。”
姜雨凝惊喜地站起来身，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口空气，“哇，能自由呼吸的感觉就是好啊。”
“萧暮何，你快起来。”
姜雨凝伸手欲要去拉他，却没发现他痛苦隐忍的神色。
拉了半天，见萧暮何低着头不动，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发觉他有些不对劲，“萧暮何，你怎么了？”
她蹲下身子，轻轻将萧暮何的身子揽进了怀中。
深深地舒出了一口郁气，萧暮何用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语气十分虚弱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娘子，为夫腿麻了，起不来了。”
“哎呀，你吓死我了。”姜雨凝瞪了他一眼，随即给他捏腿，“脚麻吗？”
她问他。
“…嗯？”萧暮何抬起漆黑的双眸，有些奇怪地看着姜雨凝。
“脚麻吗？”姜雨凝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萧暮何皱了皱眉，眸中浮起一抹疑惑的神色，麻麻是什么？
叫娘子不好吗？
为何要叫麻麻？
可是见姜雨凝一直盯着自己看，似乎很是期待自己叫她一声麻麻。
可是麻麻是什么？他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异，“……麻麻…？”
他迎着姜雨凝的目光，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姜雨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