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位师长熟悉的笑颜与关切的神色,幼蕖鼻子一酸,抢上两步,深深拜下:
“师伯、师叔,幼蕖幸不辱命!只是归来为迟,让师伯师叔担心了!”
红叶真人上前一把拉起幼蕖,将她拥入怀中,语带哽咽:
“好好好!丫头你总算回来了!师伯日日都在盼你回来,好生担心你!”
随侍在红叶身后的冯星儿与柯辰笑着来与幼蕖见礼,可根本插不进空。她俩的师父红叶真人抱着幼蕖不松手,别说她们俩了,就是墨川真人,此刻也插不上手。
墨川真人徒劳地羡慕红叶与幼蕖的亲密,自己却不行。他从没像这样遗憾幼蕖是个女娃,他没法像红叶那样毫无顾忌地抱住师侄,只能在一旁转悠着上下打量,擦着湿润的眼角,口中喃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哎呀,瘦多了!瘦多了!”
他又回身对着魏臻叹气:
“唉唉,你们怎么帮师妹准备的物资?就没带些吃的么?”
魏臻更叹气,鞠躬打拱地又认了一回不是。
红叶哄小孩似地在幼蕖背上轻拍:
“没事没事!回来了我们多吃点。出去时没吃上的,都让你魏师兄给你补上!乖哦!”
说到个“乖”字,红叶真人语气愈发柔软慈和,简直不知道怎么疼幼蕖才好。
幼蕖一腔重逢的悲喜也给这情景冲成了哭笑不得,她在红叶怀里抽了抽鼻子,努力挣出头来:
“师伯,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当我是个小孩子!”
她又对墨川真人笑道:
“师叔,这关魏臻师兄什么事?师姐也怨他,你也怪他!我带了多少呢!只是有时顾不上。毕竟在外头,哪能像家里定定心心地吃个饭?而且我正是抽条儿的时候,看我个子长了多少!如今回来了,肯定好好吃饭休息!您要不放心,我顿顿饭都捧你面前吃!”
墨川真人放声大笑,他有多久没这么开怀了。虽然玉台峰在幼蕖出门后新收的弟子里也有讨喜的活泼的贴心的,可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如今幼蕖回来了,她说的每一句他都觉得正正戳中心窝,无比适宜。
说他偏心,他也认了,幼蕖这孩子,就是值得疼啊!
刚刚她那句“幸不辱命”,他便明白了,为师兄高兴的同时,也愈加心尖上生疼:这是小丫头数十年来多少奔波辛劳才得来的!
“师姐,我们先回你洞府!进去细说!”
墨川真人委婉地提醒沉浸在喜悦中的红叶。
红叶真人会意,轻拍了拍幼蕖的手背,携着她的手,同往洞府而去。
唐云做了个手势,柯辰与冯星儿守住了枫叶林,她自己则与魏臻随行至红叶真人洞府之外,守住了大门,不教任何人来打扰。
幼蕖虽未明言,可唐云隐约知道,李师妹此行别有重任,是有关白石真人往生之事,师父只含糊向她透露了一些,因不宜外泄,红叶师伯连大师兄吴祯也不曾细说。
师妹随两位师长入内,定然是要禀报这桩要事。此事亦不宜在宗门宣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墨川真人回身来,赞许地看了唐云一眼。这孩子素来沉稳细密,果然极知分寸,令他放心。
洞府之内,幼蕖给两位真人看过了饱满明亮的珊瑚珠,又告知了浮沤大师所言。
红叶真人惊喜交加、热泪盈眶。
她心中百感交集,握着幼蕖的手,多少话在心头翻翻滚滚,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砄师弟还能有往生机会,她心中的愧疚与缺憾,终于有了一线弥合的机会。
墨川真人扯着袖口将眼角擦了又擦,心里如同大石落了地。虽然幼蕖道是还要待她结丹后方能赴红尘界完成最后一步,可他知道,小丫头能说出来的事,就是基本上有把握的。
只要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就成了。
结丹?没有人怀疑,玉台峰的李幼蕖会跨不过这道难关。
过往的苦难终于有了可以告慰的一天。
红叶与墨川两位真人心事落地,便不免话多,许多废话啰嗦话絮絮叨叨地都倒了出来。
一厢要问幼蕖这些年在异界闯荡的艰辛离奇,听得一惊一乍,无限心疼又自豪。
一厢要向幼蕖倾诉玉台峰这些年门人的成长,说得连笑带骂,多少抱怨又骄傲。
红叶真人陆续收了两名弟子,除了最小的穆小云外,尚有一名男弟子徐壅。幼蕖没猜错,穆小云果然是吴祯为师父特意挑选的弟子,为的便是要借这小丫头的活泼气让红叶真人多笑一笑。
墨川真人也收得三名弟子,宫幼英是其一,她之下又有汪闳、熊成二位小师弟。而宫幼英与熊成入门来俱已显出可造之资,在四明道会与各峰小比中崭露头角,夺得不俗名次。
三名师弟虽尚未得见,但幼蕖心知能经过吴祯与唐云的筛选访查,必都是心厚力精、聪敏踏实之人。
幼蕖听得实在高兴,师伯师叔告诉她的这些事虽然琐碎,可她自听出一股兴旺气象。玉台峰的新生力量在蓬勃发展的同时,两位师长精气神愈发健旺,毫无颓势,积累日益深厚。照这样的势头,更进一大步是很有希望的。
当然这些幼蕖只是在心里默默欣喜,并不曾表露。大家都希望玉台峰早日再出一名元婴真君,但这期望不需要表露在嘴上。得让师伯师叔不带压力地去蓄水,自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这真是我这些年最高兴的一天!”
红叶真人由衷感慨。
“谁说不是呢!”
墨川真人深表同感,他顺手给面前的玉壶又续上水,往盘子里又添了一堆生津益气的鲜果。
他不善言辞,除了一开始赶着问了几个关心的问题,其他基本上都是红叶和幼蕖两人在说,他便静静地听,偶尔跟着感叹一声。
他最主要的任务是给她们倒茶递果,就那玉壶,都不知道添了多少回水了——幸好她们还知道喝点水润一润,不然啊,他担心这两位要说得嘴巴翘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