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提点李蓁蓁，也在威胁李蓁蓁。
李蓁蓁蹙眉凝视着，似在思量她说的话，她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通体碧绿的茶水上，袅袅茶烟，茶香入鼻，她却已没了品茶的心思，毕竟头一杯泡久了，苦涩难喝。
她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点身处其中的无奈之色，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本账本在哪?”
“想要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柔软的神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明不白，就想套我李蓁蓁的话……”她冷哼一声，道，“我现在大可叫一声有贼，我保准你们二人插翅，也逃不出黑水寨！”
谢遥目光顿亮，几乎是瞬间，就听出了话外之意，她看向李蓁蓁，说道，“我们是官府的人。”
“哪里的官府?”
“京城刑部。”
“京城刑部……”李蓁蓁听到这四个字，面色有些股说不出的怪，她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抬头看向楚昭，道，“听说刑部有位楚大人，年纪轻轻已官居从二品，长得煞是好看，能力亦是出众，极得皇帝倚重，在百姓口中口口相传，这位公子，莫不是就是楚昭楚大人?”
谢遥疑看向楚昭一眼，见他站在一旁，不由暗暗咂舌，没想到这破地方，居然还有人认识楚昭，她道，“蓁蓁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位确实就是楚昭楚大人。”
李蓁蓁无言地看向楚昭，见他被识破身份，却并无半点惊讶，这份气度，倒是别人装不出来的，之前潘羽曾提起，朝廷要对闫州税银动手，看来，眼前此人确是楚昭无疑。
她眉眼低垂，半晌，喟叹一声，道，“我可以帮你们。”
谢遥一听这话，便知她有下文，故而并未说话。
“只是，我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李蓁蓁复看向二人，沉吟片刻，道，“我有一弟，名唤子约，今年整十三岁，受刘汝龙挟持，我不得不为他卖命，我自知自己如今两头为难，只希望两位官爷，能帮我寻到子约，让他平安。”
二人皆在思量着李蓁蓁的话。
“当然，作为报答，我定然会全力相助二位。”
谢遥看向楚昭。
他道，“若是你弟弟还活着，那我一定倾力寻到他。”
李蓁蓁也不怕他骗自己，朝廷要拿闫州开刀，这已是无可阻挡的事实，她也过够了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这段时间，她杀的人，做的事，没有一样能让自己安稳睡上一觉，当初流落闫州，迫不得已卖身青楼，又被刘汝龙买下，千方百计送给了潘羽为细作，潘羽对自己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坏的时候就百般折磨她……她一个女人，孤苦飘零，若不是为了子约，早就自扯白绫了。
就赌一把吧。
李蓁蓁低眉俯身，行了一礼，这才道，“楚大人想要的那本账本，我倒是见过一次，当初我不小心怀了身孕，潘羽欢天喜地把我接到他府中住了半个月，我二人日日交颈而卧，不过他很是谨慎，当时夜深了，我朦胧间听到动静，见他在自己屋子里鬼鬼祟祟的，我不敢出声，他不知打开了什么机关，拿出了一本书，在上面写字，时间挺长的，第二天，我趁他出门时，在他房中寻了好久的机关，却并无所获，我本打算放弃，不想晚上为他研墨时，偶然间瞥见书架上有一本山海经。”
“山海经?”
“书并不出奇，奇的是，那本书好像常常被人翻阅，比起旁边多少落了些灰尘的书籍来，看起来干净许多，可我与他日日在一起，却并未瞧见他看过什么书。”李蓁蓁回忆着那一晚，“我本想第二天再探个究竟，不料当天夜里，我见了红，潘府请了大夫也没能保住我的胎，接着，我便被连夜送回来黑水寨。”
谢遥有些同情的看向她。
李蓁蓁一笑，道，“姑娘也不必可怜我，我当初刚怀身孕时，大夫就曾私底下告诉过我，我这一胎估计熬不住头三个月，我心里有数，但当时，其实对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
这可能就是她的命吧……她做了坏事，因果报应，注定有此劫。
谢遥靠近楚昭些许，道，“大人，那本账本十有八九就在潘府内，但是我们怎么进去?就算混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平安走到潘羽的卧房……”
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其实难如登天，一步不慎，便是输。
派兵去搜，那是万万不可能，估计还没等官兵到府，账本就换了地方。
就在这时，李蓁蓁主动道，“我可以助你进府。”
她看向的是谢遥。
谢遥愣道，“我?”
楚昭皱眉。
“对，你扮作我新买的丫环，随我进潘府。”
谢遥又道，“潘羽会带你进府？”
“我就说自己怀了身孕，他这些年虽然妻妾不少，但是不知何故，膝下一直无子无女，若我有孕，他定然欢欢喜喜的带我回府。”
“可身孕是假的，万一你被他识破……”
“目前不会，寨中的大夫，已经被我收买了，只是入府之后，他肯定要再请大夫为我号脉，不过最快，也得要第二天，甚至第三天，不过我只能带姑娘入府，帮你尽量拖延时间，其他的事，还要靠姑娘自己。”
谢遥心动了，楚昭既然都亲自来了，那就说明闫州问题的严重性，若是拿到账本，闫州的事便有了突破口……
“大人，我觉得……”
“不行！”楚昭拒绝了她未出口的话。
“大人?”
“太危险了，你若出事，我……”他神色复杂，我了一会，才道，“我没法对郭老爷子交待。”
楚昭若是不同意，那她是去不了的。
谢遥有些急了，道，“大人，我们来这，不就是为了税银一事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就算再危险，我也想试一试……”
楚昭抿着唇，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李蓁蓁，“姑娘，我要同去。”
李蓁蓁摇头道，“楚大人，光是你这幅容貌，就已经够引人注意的了，昨夜黑灯瞎火，你能混进来只是一个意外，这青天白日的，你定会叫旁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