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姬无霜面带悔色，低头不语，却也是不敢接触姜易的目光。
“姜易，莫要为难她了。事实上，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执法长老瞥了一眼姜易，语气漠然。
听到这话，姜易的心神颤动了一下，那愤怒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几分。
“把真相告诉我吧！让我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姜易努力压抑着怒意，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
执法长老笑了笑，那眼神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可怜可悲之色。
“好！今天我就让你死个瞑目。姜易，你以为掌教师兄把你带回昆仑仙宗，当真是想把你培养成下一任掌教的继承人么？愚昧无知，天真可笑。”执法长老冷哼了一声。
闻言，姜易紧了紧拳头，咬牙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执法长老冷笑道：“昆仑仙宗，传承洪荒大道，讲究血脉底蕴。只有流传十大金仙血脉之人，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掌教。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吧？”
昆仑仙宗历代掌教，都是以血脉底蕴传承，而不是看你立下多少战功，为门派作出多大贡献，修为天赋如何绝佳而选定的。
也就是说，昆仑仙宗这个庞大的集团体系，更像是世俗之中的皇朝。
皇帝继位，都是传位给太子，或者王子。
无论太子，王子必须都是流传着皇族血脉的后代，从没听说哪个皇帝把皇位传给别人家孩子的。
这昆仑仙宗同样如此，历代掌教继承人，其实早就有定数了。
比如这一代的掌教继承人，是从十大金仙的后人之中选拔而出。
在十大金仙后人之中，首选之人就是流传着掌教血脉的后代，其次才是其他九大金仙的血脉后代。
也不知道天意如此，还是其他九大金仙有意为之，除了白眉道尊留有血脉后代，其他九人居然无一生子。
这也意味着姬无夜，姬无霜打出生那天起，就成为了潜在的掌教继承人。
昆仑仙宗并没有世袭制的规矩，只不过因为从远古传承而下的洪荒大道，必须由十大金仙的血脉底蕴才能修炼。
为了保证昆仑仙宗巨无霸的地位，历代掌教都会苦修洪荒大道，参悟造化规律，维持着昆仑仙宗的气运。
姜易从小在昆仑仙宗长大，对这些潜规则自然一清二楚。
只不过，这些年来白眉道尊全新培养姜易，甚至把象征着掌教身份的龙琊古剑都传授给了姜易，这才令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把姜易当成了掌教继承人。
“我没想过一定要争掌教大位。”姜易冷冷的回应。
闻言，执法长老哈哈一笑：“争？你那什么争？从一开始，就没你的机会，你以为你能得到掌教师兄的栽培，就有机会争掌教大位了？你真是太无知了。”
“掌教师兄遇上你，并不是因为你走运，而是掌教师兄苦苦寻找多年，只是为了替姬无夜找一个陪练罢了。”
“陪练？呵呵……”姜易身子晃动了一下，又晃动了一下，整个心忽然往下沉了下去。
原来，白眉道尊把自己带来昆仑，养育这么多年，只是为了给姬无夜找一个陪练。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他把白眉道尊当成了至亲之人，而对方却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而已。
姜易的脸色惨白无血，看上去十分可怕。
不远处，姬无霜双拳紧攥，蹙着眉，咬着唇瓣，凝视着姜易，眸中闪烁着一抹痛楚。
执法长老冰冷无情的声音继续传来：“如果不是看你根骨奇佳，天赋异禀，你以为掌教师兄会带你回来？会传授你那么高深的神通武学？会给你那么好的资源？昆仑教众数十万，凭什么给你这种待遇？”
“掌教师兄之所以传你武学，不过是为了刺激姬无夜的成功而已。只是没有想到，这些年来你始终压制着姬无夜，不得不承认，你的天赋能力的确比姬无夜强。可惜，你终究只是一个野孩子，岂能和仙统血脉相比？”
野孩子？还一个野孩子！
姜易笑了笑，心中如被万千怨灵啃噬，千疮百孔，伤痕累累，无尽的沉痛冲撞着意志，快要崩溃。
“执法长老，别再说了……求你了……”姬无霜咬着嘴唇，一脸不忍的道。
执法长老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冷笑了一声：“姬无霜，这个时候你也该觉悟过来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种感情最终都是过眼云烟，你是被我昆仑仙统选择的孩子，不要任性下去了。”
说着，他那冷漠的目光又落到姜易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接着讲道：“原本掌教师兄内心动摇过，你的天赋能力足以支撑起昆仑仙宗的未来。一念之下，他将龙琊古剑传给了你，然而这件事也彻底的刺激了姬无夜，甚至产生了心魔。”
“可惜，他始终是仙统血脉，始终是要继承大位的人选。而你，充其量也就是一颗棋子吧！为了成就姬无夜未来仙统霸业的棋子。”
陪练，野孩子，棋子……
一个个尖酸刻薄，冷血无情的字眼，仿佛是一柄柄利刃，恶狠狠的刺在了姜易心头。
“为了帮助姬无夜摆脱心魔，掌教师兄方纵了他这么一次，天弃峰一战，只是一个局。只是为了让姬无夜走出阴影的局而已。你就是他的心魔，只有让你神话破灭，他才有可能走出阴影。”执法长老继续说着。
懂了！
这一次，姜易彻底懂了！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姬无夜击碎自己这个心魔。
三万五千条性命，谁能视而不见？
现在听起来，为什么那么可笑？那么讽刺？
原来自己苦苦追寻的结果，拼了命想要求证的答案，就是这样一个可悲可叹的笑话。
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什么十大战功掌教候选，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兄弟情义肝胆相照……
都是假的，全他妈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