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这个能随随便便让别人丢掉性命的人，到底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种想法闪过祈颜的脑海，让她不禁对现在枕在她的腿上，面容平和的少年的过往，产生的浓烈的好奇心。
有故事，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有故事。
祈颜直觉。
临近傍晚，太阳的余色将天边洁白的云彩染得橙红一片，夹杂着亮金色的边缘，看起来美得有点动人心魄。
红衣人睁开眼时，入目的便是大片大片的橙红色。
好...好漂亮。
他感觉自己枕在一个相当柔软的东西上，视线微移，一双澄澈的漆黑色眼睛便无可逃避地落入少女有些泛棕的瞳孔之中。
红衣人一愣之下，指尖触及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紫色外衫，紫色的外衫滑溜溜的，很软、很柔，说不上是什么材质，但他能感觉得出来。
盖在身上很舒服。
这个女孩子...同样让他感觉很舒服。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红衣人和女孩对视片刻，突然坐起身，有点笨拙地开口。
他这一起身，祈颜顿时感觉因为被长时间压迫而有些血流不畅的双腿，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麻感。
不过帅哥在前，她还是很好地维持住了面上的神情，竭尽全力表现得淑女些。
“没有，不过也许以后，我们会常走动。”
她柔和了嗓音，温柔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没话找话。
“我叫...小废物，对，小废物。它是这么叫我的，可能这就是我的名字吧。”
认真思考了片刻，红衣人回答得同样认真。
他的嗓音有点软，但又没有完全软掉，少年独有的青涩感此刻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他的回答让祈颜瞬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什么？你真的愿意被那个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变态这么叫啊？！”
“喂，清醒点好不好，你是一个人哎，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一点自己的判断标准吗？”
“而且——”
祈颜原本相当激昂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戛然而止，原因无他，她猛一抬头，就看到原本应该陷入沉睡的青衫少年，此刻正站在自己身旁，笑眯眯地自己。
少女浑身一抖，当即低下头去，选择了噤声。
妈的，这个变态怎么跟个鬼一样，走路都悄无声息的吗？
但红衣人看到这抹青色，却是眼睛发亮，他一下子微微睁大眼睛，仰起头来，满怀敬意与依恋地轻轻叫出声来。
“主人。”
“什，什么！”
这两个字成功让紫裙少女压下心底的些许恐惧，猛然抬头。
她没听错吧？红衣小哥叫...叫这个变态为——主人？
少女的视线迅速飘过不止体型，连身高也看起来差距过大的两人，只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明晰又混乱的关系。
看起来，这个变态明明比小哥还要小吧？
所以...这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吗？
“我还以为，您要抛弃我了。”
红衣人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嗓音有点沙哑，祈颜只觉得那声音很是勾人，像轻柔的羽毛，划过心尖。
青灵剑双眼中绿芒划过，继而勾唇一笑，“怎么会？我说过，你会成为我手里最锋利的剑。”
“是啊，我会成为您手里最锋利的剑......”
红衣少年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很漂亮，明明一身红衣，指尖还沾染着已经凝固的血液，但祈颜却觉得那笑很纯粹。
就像...冬日里天空飘下的纯白的雪。
这个比喻有点抽象，但此时此刻，她觉得很是恰当。
但与此同时，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红衣小哥不太正常的精神状态以及行为方式。
他似乎很是依恋那个变态，不仅称呼其为主人，甚至从之前所经历的来看，他大概率也是对那个变态言听计从。
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怎么会这样？他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吗？连自己的一点思考也没有？还是说——
想到刚刚红衣人说出口的那个称谓，以及两人间莫名奇怪，又让她有点头皮发麻的对话——
还是说，青衣变态对小哥的洗脑太彻底，太成功了？
大脑在疯狂思考，祈颜感到有些眩晕，她下意识去抚向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
她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除了喝过几口水外，已经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眼前阵阵发黑，她半眯着的眼睛能隐隐看到青衣少年嘴唇的张合，耳边似有声音回荡，她在惊惧交加下已经临近极限的躯体已经无暇去处理那些话语中的含义。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己该不会被饿死在这里吧？
陷入昏迷前，祈颜的一只手下意识抚向袖口的位置，但当那抹红色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时，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捏碎那枚珠子。
按照穿越者不死定律，她现在应该还用不上这枚珠子。
那就赌一把吧......
少女因饥饿而孱弱的身躯即将倒下的那一刻，正欲开口的红衣人似有所觉般，看了过去。
下一瞬，那抹红色稳稳将紫色包绕，使少女避免头部直接撞向地面。
“主人，她......似乎状态...不好。”
怀中人过分柔软的身躯以及温度，让红衣人面上闪过些许无措的慌乱，他再度仰起脸，用不太流畅的措辞，说出这句话来。
“怎么，你心疼了？”
青灵剑扭过头，不再去看红衣人，那张显得稚嫩的脸上，已被厌恶覆满。
一个两个都这么心慈手软...真是...讨厌。
“心疼...心疼是...什么意思...”
红衣人跟着重复了一句，眼中划过不解，面上闪过迷茫。
抱着一个人，就叫做心疼吗？心...疼...疼痛，可是...并没有感到疼痛......
“主人，你别担心，我不疼的。”
这么想着，红衣人长了张口，轻声说出这句话来。
回应他的，是沉默，是越走越远的背影。
乔连溪和青灵剑擦肩而过的时候，难得地听见他小声抱怨了一句。
“真是烦死了，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