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领子？”
顾春胸有成竹，“是，假领子，有前襟、后片、扣子、扣眼，只保留衣服上部的一小截，可以穿在外衣里面。”
她说着，觉得光靠说的，很难讲清楚。
就要了纸和笔。
当场画了一个假领子的设计图。
用这些布料做，可以不收布票，成本低价格也就比较低……
有个师兄看了她的图，皱眉，“这东西真有人买吗？这不是，能看不能用吗？”
顾春摇摇头，“它好看，就是最大的优点。”
“想象一下吧，这件领子穿在里面，外面可以穿同色系的毛线衣，再加上一件外套……”
海城人是很重视面子工程的，厂长这一听，脑子里想象了一下，
“可以啊！这假领子可太行了。”
“天气一冷，里头就穿个假领子，再穿上毛线衣，又不要布票，肯定很受欢迎！”
他已经想象得到这个小小的领子将会如何风靡海城甚至全国了。
厂长上前一步握住顾春的手，“太谢谢了，太谢谢你了顾同志，等这些卖出去，我肯定给你申请奖励。”
顾春觉得他还挺正派的，没有她就是画一下图，不值钱的想法。
就听他又说，“明天我们就开始生产，顾同志过来打个样给工人看吧。”
送佛送到西，顾春都画出图来了，自然得做出成品才算告一段落。
从纺织厂出来，厂长坚持要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周教授拒绝不了，最后也只能跟着他去了。
这顿饭厂长请的是心甘情愿。
曾经多少次招待客人都是碍于情面，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们。
一来就给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那批布料是工人操作机器失误，不小心切下去，全都成了碎块。
现在资源这么紧缺，浪费这么一大批布料，要是解决不了，他这个厂长也要担责的。
顾春喜滋滋地吃了顿正宗海城菜，觉得还挺新鲜的。
就是那菜有点太甜了，不太对她的口味。
顾春看周教授几人也不太能接受的样子。
在心里偷偷笑。
又想到在深城吃的那顿海鲜大餐，很美味，以至于她现在还“念念不忘”。
就是不知道，是更想念那顿海鲜，还是那个剥虾的人。
海鲜以后条件好了随时能吃，人嘛，就不知道了……
回到宾馆，几个师兄都很好奇她服装设计的事，她就简单跟他们说了一下。
听到那会广交会交易额能达到几十万美金，他们都很惊讶。
顾春提醒他们道，“你们别只惊讶这个数字，有没有想过，以后会不会可以私人做外贸呢？”
周教授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觉得他这个学生还挺有生意头脑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学生，一直以来就是想要从商。
等他知道的那一天，她的事业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了。
……
第二天，他们又一次去了纺织厂。
顾春用缝纫机已经很熟练了。
自己上手就缝了一件只有上半部分的“衬衫”。
缝了三个扣子。
下面又做了两根绑带可以固定。
一件“假领子”就完成了。
周教授可以看出，这件“假领子”的经济效益。
既节约了布料，又兼顾美观和仪式感。
在资源紧缺的现在来看，是很实用的设计。
厂长则是觉得，这样的领子穿在里面，像一种搭配。
很适合注重细节的海城人。
甚至他们可以做出不同颜色的，人们也会按照不同颜色的外衣去搭配。
一边围观的女工们都很喜欢。
“厂长，这个做好能不能送我一件？我看这个灰色的就很适合我孩子爸穿。”
“厂长，还有我，你看，你也送我一件呗？”
“哎哟，这下好了，咱们那些布料可算能消化掉了，要不然我都担心要扣钱呢。”
“有些人还想要白拿布回去呢，可真不要脸。”
那天跟老李吵架的女人脸色难看，气得扭头就走了。
又有女工就说，“厂长，咱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
厂长等他们七嘴八舌都说完了才开口道，
“今天就开始，争取这几天做一批卖一批，早点把布料消化完吧。”
顾春见他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下去了，就功成身退。
周教授带着他们又看了看纺织厂的各个车间，就打算离开了。
厂长追了出来，递给顾春一个信封，“顾春同志，这是昨天说的，给你的奖励。”
顾春觉得他也太信任她了吧，这东西还不知道好不好卖出去呢，就给她奖励了？
何况她这出来考察一趟还收人钱，好像也不太好？
她看了一眼周教授，厂长赶紧说，
“这是你应得的，你可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啊，这点奖励我也是写了申请报告的，你就收了吧。”
周教授就点点头，“顾春，既然厂长要表扬你，那你就收下吧。”
顾春这才乖乖地收下了信封。
几个师兄羡慕嫉妒的眼神都快把她戳烂了，顾春也不藏私，小手一挥，
“走，我请你们吃饭。”
“师妹真大方，有口福喽。”几个大男孩开心地喊。
周教授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顾春知道他们不爱吃昨天那家国营饭店，就带着他们去大街上看。
不得不说，海城的人脑子确实比较灵活。
这边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摆摊了。
有一个小摊是做小笼包的，顾春闻着很香。
前世她也来海城吃过小笼包，说是百年老字号呢。
不知道是时代的滤镜，还是这个时候的人都比较实在，顾春觉得现在吃的小笼包比她以前吃的好吃多了。
那个肉馅更香，皮也更薄。
灌汤包的汤水也很鲜美。
周教授和几个师兄也吃得头都不抬。
周教授十分喜欢小笼包，说这是他来南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顾春也觉得很好吃。
但还是那天的海鲜……
算了算了，不能想不能想。
……
他们的行程还剩下一天，准备去一趟海城人说的浦东看看。
后来有句话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去浦东一间房。”
浦东那边是新区，在这一年还未开发，是棚户区，即使土地空间很大，也很少有人愿意过去。
但就像深城一样，早晚有一天它会发展起来，高楼林立，变成繁华地带。
顾春看了看，要是能在这里买块地，以后……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现在她没有资金，一切都是空谈。
顾春真正感觉到经济发展的速度是飞快的，谁能想到只是二十年后，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国际化的、时髦的大都市呢？
他们这次重点考察的几个城市，都处在萌芽时期，能亲眼见证他们成长，是她穿来这个时代的奖赏。
在他们离开海城的那天，厂长过来告诉她，第一批“假领子”已经开始售卖了。
仅仅两天时间，就已经火爆起来。
顾春也为他高兴，但始终坚持告诉他，“假领子”的设计者并不是她。
她也只是在别的地方看到过，搬过来而已。
她不愿当抄袭者，但也实在不记得设计者是谁。
只是这样的好设计，她希望能够公之于众，能起到一些作用，就可以了。
火车呜呜鸣笛，他们要回家了。
“本次列车开往，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