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名被初步锁定为与王芳关系密切的安京大学男大学生，被办案民警依法带回了市公安局。
为了提高效率，叶默、叶明以及刘队长三人决定分头行动，各自负责一间问话室，同时对这三名学生进行初步的调查问话。
第一间问话室里，灯光调到了适中的亮度，既不会让人感到压抑，也足以清晰地观察被询问者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叶默推门走了进去，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坐在桌子对面那名男大学生的身上。
当看清这名男生的样貌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叶默，此刻也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名安京大学的男大学生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肩宽腿长，身材匀称。
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明亮而有神，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脸部线条清晰流畅，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十分帅气、甚至可以说是俊美的面孔。
他的气质干净、斯文，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但又不失年轻人的朝气。
这种级别的长相和气质，放在任何一所大学都绝对是校草级别的存在，甚至可以直接出道去娱乐圈当偶像男明星了。
之前在看手机里那些模糊不清的不雅视频时，这名男生大多光着膀子，画面晃动且不清晰，叶默虽然觉得他身材不错，但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然而当他此刻见到真人时，那种扑面而来的、极具冲击力的英俊外貌，让他感到十分的震惊和……困惑。
按理说，一个长相如此出众、自身条件如此优越的男生，还是国内顶尖学府安京大学的高材生，他想要找女朋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甚至会有大把优秀的女生主动追求他。
可他为什么会选择和王芳那样一个外貌平平、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女生发生关系，并且还拍下了视频？
这让叶默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以他客观的眼光来看，王芳在不化妆的情况下，真算不上漂亮，身高也只有一米五八左右，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似乎都配不上眼前这个光芒四射的男生。
这背后，难道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特殊的吸引力？
带着满腹的疑问，叶默不动声色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将记录本放在桌上，目光平和地看向李星，开始了正式的询问。
“叫什么名字？”叶默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色彩。
“李星。”男生的声音清朗，吐字清晰，态度不卑不亢。
“哪个系，哪个班的？”
“07届，信息管理系，大学计算机A班。”李星回答得很快，显然对自己的身份很清晰。
“看你长得这么斯文帅气，没想到还是一名理科生。”叶默尝试用闲聊的方式拉近距离，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虽然李星看起来并不怎么紧张。
“我喜欢数学和计算机逻辑。”李星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带着一丝自信，“高考的时候，我的数学差一分就满分。”
听到这句话，叶默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叹。
能考上安京大学的，无一不是来自全国各地、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学霸精英。
就像他资助的妹妹柳嫣然，当年也是她们市的文科状元。
然而，正是这样一所汇聚了全国顶尖人才的象牙塔内，居然发生了王芳这样牵扯众多、关系混乱的事件，甚至最终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让叶默在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有一丝无法理解的悲哀。
这些天之骄子，他们的内心世界和价值观，究竟是什么样的？
在通过几句看似随意的聊天，让李星的状态更加放松之后，叶默知道该进入正题了。
他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打印出来的、经过技术处理相对清晰一些的视频截图，推到了李星面前的桌面上，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李星同学，这上面的男性，是不是你？” 叶默的目光紧紧锁定李星的眼睛，观察着他最本能的反应。
见状，李星的目光落在那些不堪入目的截图上，他先是明显地愣了一下，瞳孔有瞬间的收缩，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愕然和尴尬。
但出乎叶默意料的是，他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镇定。
他没有试图否认或狡辩，而是直接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承认：
“是我。” 他的坦然，反而让叶默有些意外。
“那王芳，是你的女朋友吗？”叶默继续追问，这是理清两人关系性质的关键。
闻言，李星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带着一种奇特的疏离感，开口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如果仅仅从发生过肉体关系这个层面来说，可以说是。但抛开男女关系之外，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
此言一出，叶默也愣住了。
这种模棱两可、看似矛盾的回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却和她发生关系？这……这逻辑上不对吧？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外表不符的成熟与冷静：“警官，我觉得现在社会已经足够开放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却并不代表我们就不能发生关系。我们俩……平时基本不联系的，彼此就像陌生人。每次联系，目的都非常明确，就是约个地方去开房，彼此之间……发泄一下生理需求，解解闷而已。事后各走各路，互不打扰。”
听到李星用如此直白、甚至有些冷漠的语气描述他与王芳的关系，叶默此时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种将男女关系与情感完全剥离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不适。
“这样吧，”叶默换了个角度，“你说一下，你和王芳，最初是怎么认识的？”
李星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俩是同届的，都是大学同学，而且都是学校学生会的成员。有一次……我失恋了，心情特别难受，一个人坐在学校湖边的长椅上发呆。王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到了我的旁边。”
他顿了顿，继续道：“她和我说……她想和我来一段……不谈恋爱的纯粹关系……”
“然后呢？”叶默追问道，感觉这开场白就很不寻常。
“当时我有点懵，”李星坦言到，“毕竟大家都在学生会，平时也算认识，但不算熟。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意思。而且……说实在的，她长得挺一般的，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直接问她，你到底什么意思？然后她就很直接地和我说……她说她是安全期，不会怀孕，如果我想的话，就打电话给她。”
“我当时……刚失恋，心情本来就跌到了谷底，又空虚又愤怒，觉得女人都很虚伪。被她这么直接一撩拨，我就……心一横，干脆就答应了。” 李星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羞愧的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听到这里，叶默直接就愣住了！
意思是，李星当时因为失恋情绪低落，王芳主动找到他，提出想和他发生不需要负责的性关系，然后李星就这么……答应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失意男生被趁虚而入的故事，但其中，总有些地方让叶默觉得说不通，过于简单和……刻意。
于是，叶默连忙问道：“你和王芳发生关系之后，她有没有问你要过什么好处？比如钱，或者礼物之类的？”
“没有！”李星非常肯定地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问我要过。而且，不止那一次，后面很多次，开房的钱，甚至都是她出的。从那时候起，我只要……有生理需求了，就给她打电话。她除了生理期不方便，基本上随时都会答应。而且，我们之间说好了，不公开，她也不要任何好处。说白了……就是免费的。”
听到“免费的”这三个字，以及李星描述的这种“随叫随到”、“无需付出”的关系模式，叶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一个女生，如此主动、甚至可以说是“奉献”自己，却什么都不要？
“李星，你条件这么好，长得帅，又是安京大学的高材生，你应该不缺女朋友吧？为什么偏偏会选择这样一种……关系？”叶默问出了心中的最大疑惑。
“我是不缺女朋友，”李星承认道，“甚至我收到的情书，抽屉里都塞了十几封。但那又怎么样呢？”
“有哪个女人能像王芳那样，真正做到随叫随到，从来不会来烦我？她不会因为情人节我忘了送她鲜花而发脾气，也不会因为我去打篮球没及时回她信息而不开心，更不会没完没了地要我提供情绪价值。我不需要哄她，不需要陪她逛街，不需要记住各种纪念日。只有在床上的那个短暂时间里，我们彼此是属于对方的，是纯粹的生理释放。结束之后，就分道扬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似乎在阐述一种他理想中的两性关系模式：“我不知道我们俩这种关系具体该叫什么。你说是一夜情，露水情缘，那也说不过去，毕竟我俩断断续续维持了快半年，发生过很多次关系。但除此之外，我们俩平时互不打扰，甚至在教学楼走廊上见到了，也只是简单地点头打个招呼，不会有多余的交流。我们的关系很纯粹，她说她喜欢和帅哥发生关系，享受那种感觉；而我也不需要付出任何情感或者物质代价，就可以解决生理需求。我觉得……这很公平，也很高效。”
听到李星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剖析，以及他构建出的那套自成体系的“理论”，叶默和他身边负责记录的女警小张，两人都彻底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英俊、逻辑清晰的男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智商超高，说话条理分明，在讲述这件在常人看来难以启齿的事情时，他并不觉得有丝毫丢人或者羞耻，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各取所需的交往模式。
这时候，李星又开口了，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怀念。
“实话和你们说，一开始，我确实并不喜欢王芳，甚至有点瞧不上她。但是自从和她维持这种关系之后，我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讨厌身边的其他女性，尤其是我的前女友。她们那种或矜持、或做作、或需要不断被证明被呵护的姿态，让人感到……恶心。为什么情人节不送鲜花就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迟回了消息就好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讲道理，我后来甚至觉得，我有点‘爱上’王芳了，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爱。她带给我的那种毫无负担的、纯粹的生理欢愉和极致顺从，是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女生永远无法给予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知道王芳同时也和其他很多男的发生关系。但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毕竟，她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东西，就愿意和我保持这种关系，我有什么资格和要求去干涉她的自由？在这段关系里，我们是绝对平等的。”
听到李星说出来的这些越来越偏离常理、甚至有些扭曲的价值观，叶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对当代顶尖大学生精神世界的认知。
一旁负责记录的女警小张，此时更是忍不住抬起头，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批判，她忍不住开口道：“李星同学！请你清醒一点！你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你们的这种行为是不健康的，是不对的！你的思想已经出问题了，你知不知道？这根本不是真正的平等和自由！”
闻言，李星非但没有反省，反而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固执甚至可以说是叛逆的神情：“我不知道我的思想哪里出了问题。我觉得我的三观很正确。我觉得，男女之间，本来就应该是对等的，凭什么在传统关系里，总是男性要付出更多？凭什么我就要给女朋友送花，而不是女朋友给我送花？我想要和女朋友发生关系，就得先满足她各种各样的情绪价值，哄她开心？而她想和我发生关系，就不需要满足我的情绪价值？王芳，她真的是我遇到过的，最特别、最‘真实’的女孩。如果这一辈子，都能长期和这样一名异性保持着这种纯粹的关系，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
听到这话，女警小张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不好看，她显然无法接受这种论调，但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有力地反驳。
李星似乎看出了小张的不认同，他反问道：“那我问你，什么叫廉耻？什么叫洁身自好？我的前女友，是公认的大学校花，看起来清纯无比。可结果呢？就因为我忘了在情人节给她送一束花，她就毫不犹豫地和我分手了，转头就和另外一个能给她送奢侈品的男生好上了。她这样的行为，难道就叫‘洁身自好’吗？相比之下，王芳至少真实，她明确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从不对我提任何虚伪的要求。”
此言一出，问话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叶默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却思想异常的男生，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从李星这里，或许能了解到王芳行为模式的某些侧面，但想要获取关于凶手的直接线索，恐怕希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