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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再来说徽宗。

尽管钦宗已经做了十年的太子,对朝政的事有一定知识储备,对如何做好帝王、管理国家的相关常识也有所掌握,但毕竟一般常识跟实际操作距离太大,又是突然登基,对朝政大事一片茫然,不知东西南北,再加上金军攻势凶猛,从左右宰相,枢密院和兵部,关于抗金还是逃跑,七言八语,各执己见,把他弄得简直晕头胀脑、手足无措,因此对徽宗的事也就顾不上问,一切由着徽宗。而徽宗呢,搬到龙德宫居住后,跟原来在延福宫里简直天壤之别。不但没有了每天那些娱乐项目,也没有了那么多金银珠宝,更没有了往常热闹非凡的宴会,尤其是没有了那些美女,只有李明妃跟着,夜里虽然照样奋战拼搏,却也只有李明妃一人伺候,好在李明妃是名妓出身,有一身本领和金刚不坏的家伙,也能让徽宗满意,李明妃当然更是异乎寻常的高兴。而白天呢,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派人四处打听金军和朝廷的消息。

再看看身边,原来那些自己的铁杆们,一个个都没了身影。蔡京早已退休了,王甫、童贯、梁师成、朱缅、蔡攸和杨戬都被免去职务,只保留了太师或太保、少保的虚衔,高俅虽然还担任太尉,可枢密院、兵部和御林军全都恢复了徽宗朝之前的设置,太尉府成了空架子,高俅也不敢前来拜会和问候。本来,钦宗在登基时向徽宗提出要求,让李光前和蔡攸分别担任龙德宫正副宫观使,让杨光华以太师身份、继续担任皇上秘书,以协助自己度过登基初期这段艰难岁月。可徽宗却说:“除了光华,你把所有大臣都带走,让他们全都去帮你打理朝政吧。但光华必须在我身边,我不能没有他。”

就这样,杨光华继续留在徽宗身边,以太师身份担任了龙德宫宫观使,李光前和蔡攸为副使,但李光前只挂名,实际上是在朝廷履行右相、也就是副宰相职责。这样,徽宗身边就只剩下杨光华、蔡攸和张宁。而张宁此时已经不再是内侍省的副总管,只是徽宗的随从太监。因此,徽宗除了感到无比的寂寞枯燥,就是无趣和担忧。短短六七天功夫,就瘦了一圈,眼也陷了下去。当然,蔡攸也说徽宗身体消瘦完全是李明妃的责任,是她天天晚上把徽宗累成了那样子。

徽宗最担忧也最怕的,是金军会打进京城来,把他抓住,那可就要他的老命了。果然,正月初三,往常年份还在热热闹闹过大年呢,靖康元年的这天,却听到了金军已经打过黄河、马上就要攻打京城的消息,并且有的说钦宗要御驾亲征,有的说钦宗要亲自到前线督战。徽宗这下可真慌了神,便对杨光华说:“快,快去对桓儿说,朕,哦不,是我,我要去亳州太清宫上香。让他下旨,朕,哦不,我,得马上动身。一定要快,哦?”

杨光华应着,便让蔡攸飞也似向钦宗办公的垂拱殿跑去。若在以往,这种跑腿传话的事,由张宁去就行了。可现在徽宗已经不是皇帝,只是道君,他的行踪需要当今圣上钦宗批准,因此,再让张宁去就不灵了,必须由蔡攸甚至杨光华去才行。不到半个时辰,蔡攸带着圣旨回来了,并向道君报告说:“下旨了下旨了,圣旨说,同意您的安排,还对朝廷各部门提出了要求哩。您看!”

道君皇帝高兴地接过圣旨,只见圣旨写道:“供奉道君皇帝,近来因为操劳国事,不意偶患微疾,遥向太清宫祷告,感动诸神,病体已获康复。如今没有日理万机之烦,可以前往太清宫报谢,定于今春正元节前择日到亳州太清宫敬香,有司应做好准备。特委任杨光华、蔡攸为贡谢行宫正副使。”

徽宗看了圣旨,颇为满意,就说:“好啊,不过,桓儿皇帝让我正元节前择日前往,那怎么能行?到正元节还有十多天哪,肯定不行,得尽早成行。朕,哦不,我这出行,可不是凡人出门远行,你们快去找太史令测一下,做一个占卜,看看哪一天最适宜出行,什么时辰启程最为合适。啊?”

蔡攸便带着张宁,急急去太史局找太史令。一个时辰后,两人回来说:“太史令卜定,正月初四最宜出行,卯时一刻正是太阳升起的时候,阳气最为充盈,万物蓬蓬勃勃,启程最为合适。”

徽宗看了太史令手写的卜定日子和时辰,撅着嘴,眯着眼,不吭气。杨光华知道,道君皇帝急于出行,对卜定的日子和时辰不满意,所以心里不痛快。便说:“皇上,今儿是初三呀。眼下已经是快近申时了,到明儿早上卯时一刻也不过大半天的时间。这样一夜里您好好休息一下,咱们明儿早上卯时前就做好准备,卯时一到,咱们正式出发,这样,也误不了早上吃一顿安稳饭。外边那些疯传的金军的消息可信,但不可全信,不要被他们搞的乱了心志,乱了方寸。”

徽宗点点头,呜呜哝哝的,什么也没说,算是答应了。从道君皇帝到龙德宫以来,因为没有了皇上的特别待遇,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了,饭菜都是由内侍省专门派御膳房的厨师,到隆德宫为道君皇帝做饭做菜,饭菜的种类自然都比以前少了许多。同时给李明妃、杨光华等人做饭做菜。按照内侍省的要求,每次都是给道君皇帝专门一张饭桌,然后呢,杨光华、蔡攸、张宁一桌,至于李明妃和他的侍女、丫鬟都在另一个房间就餐。可是这样安排,仅吃了一顿,徽宗就说,“饭菜没有滋味儿。吃着不香,喝着不甜,干脆吧,你们都跟朕,哦不,都跟我一个桌上吃。那样兴许滋味好点。”

三人只得把自己的饭菜都端到道君皇帝的桌上来,算是拼桌,但是他们三人只吃自己的饭菜,却不敢动道君皇帝的。看着这情形,道君皇帝一会儿看看三人的嘴巴,一会儿看看自己跟前的饭菜,又说:“哎呀,你看朕啊、我这里这饭菜也太多,吃不了嘛,你们一块吃不就是吗?你们跟朕一起吃,都跟我一起吃,我吃着也香,喝着也甜,有点滋味嘛。”

从那以后三人就偶尔也伸筷子夹一点儿徽宗的饭菜,并故意使劲吧唧嘴,还说着:“香,好香;”再喝一口从道君皇帝汤盆里盛上的汤,说:“甜哪,还是这个甜!”

这样道君皇帝才算是在吃饭上又过了一关。

有钦宗皇上的圣旨,并且又请太史令卜定了出行的时间,按说道君皇帝的心应该安宁下来,该吃吃,该喝喝,饭后该睡睡了吧?不,根本不可能。只见他捏着筷子,呆呆的看着天,一会儿又看看跟前的三个人,半天不吃一口,还不时的叹气。三人也只好勉强吃了一点,喝了一点,算是吃完了这顿晚饭。一吃过饭,太监还没把饭桌收拾完毕,道君皇帝就说道:“不行,不能再等,不能全听太史令的。既然。桓儿皇上已经下旨,那金军都是那种虎狼性的人,他们说不定夜里就会攻进皇城来,要到那时咱们就走不了了。今晚就走,抓紧准备!”

这话一出口,把三人都惊得呆在了那里。杨光华说:“皇上,今天晚上走,不太方便吧?一则晚上出行不安全,二则一旦走到路上,您就没法休息了,睡不成啊。不休息怎么行?那样会累坏您的。等到明儿早上,哪怕咱们不等卯时一刻,咱就算寅时一刻,提前两个时辰总可以吧?那样您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这身体可是更重要啊!再说了,眼下还没听说金军就要攻城,他们只是准备攻城,况且皇上不是已经安排李纲率军部署抵御了吗?京城城墙这么坚固,他们哪能说攻进来就攻进来的?不会的,您只管放心,先安稳的睡觉。”

徽宗听了这话,眼神明显犹豫了,又叹了口气,起身说,“那好吧,那就早点睡,明儿早起。”

说罢,转身就要去卧房,可刚转过身,走了几步,还没出门呢,突然又回头说:“不行,不能再等,我总感觉不好,你们想想看,朕居住龙德宫,是桓儿皇帝发过诏书的,这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啊,金军要是派人摸进来,把朕给抓去,那该怎么办?啊?想想就怕得要死。所以呀,朕不能再等了。走,抓紧准备。三更天正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无人注意。咱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太不安全,太令人揪心了,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安,坐立不宁,那还得了,光这种折磨也会把朕给折磨死的。光华你注意,啊,除了已经担任朝廷官职的皇子,其他皇子,还有没出嫁的公主们,都随朕前往。告诉他们,都不要睡了,都做好准备,换好衣服,带好东西,全到这里集合,要悄悄地,秘密地到这里来。一到三更天,马上出发,你们快去准备吧。快去吧。”

杨光华本来还想劝一劝徽宗,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可是道君皇帝如此果决,说的如此坚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依着他去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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