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最近没休息好？”
盖尔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你不也是吗？维尔娜小姐。”
我？
低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终于知晓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的妆容不满意了，那张脸上兴奋与激动下藏着抹深深的疲惫。
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困意袭上心头：“好像是有点。”
“不是有点。”盖尔说道，“人的适应性很强，你一直处于强压环境下当然感受不到累，我建议你没事休息休息放松一下。”
休息？多么陌生的词。
“前线战士吃紧，我们多工作点战士们就多一份安全。”
盖尔不同意我的说法：“维尔娜，你如何评价这场战争。”
“可悲，对任何人而言，但我们必须打。”
“呵呵，对，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我感觉盖尔比刚刚更疲惫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战争到现在，意义还是之前那个意义吗？”
没等我开口他自动回答：“你没看出来吗？元首的目的早就不是帝国这点土地了。”
“最开始他很伟大，心里是怎么让日耳曼人吃上饭，可当战车洪流轻易清洗整个世界时他变了，欲望从一块面包到了生吃人肉。”
我听不太懂他的话，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手上的那本汉语书籍，但对方似乎很失望，简单聊了几句就走了。
那天情感羞涩的我和西蒙沉浸在了初次见面的愉悦氛围，只是这个榆木脑袋除了说我很漂亮外没什么形容词了。
真是的，难道我就剩这一个优点了吗？
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了，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对自己的情感。
“我最近看了本书，是战争年代夫妻写书信的故事，要不要借你看看?”
呆瓜西蒙很嫌弃道：“情情爱爱的多没意思，写战争就好好写战争，一看就是三流作家。”
我尴尬地把伸入包里拿书的手抽了回来，心里很不服气。
“爱情怎么了？难道你没喜欢过什么人？”
西蒙反问：“你有？”
我脸微红，把头低下点了点。
“谁啊？”
“我天天和他聊天，偶尔会去看看他，只可惜那人是个白痴。”听到这问题，我没好气地哼了声。
谁知道这个呆瓜竟然……
“每个人智商不一样，别这么说他。”西蒙侧头不再看我，“对你来说普通人可能和弱智差不多，你得学会包容，以后可以多抽时间跟他聊聊。”
他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
你……你……你个脑子进水的王八蛋！
我气冲冲地走了，回家反锁房门。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男人！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睡梦中不知何时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父母在客厅爆发了很大的争执。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两人吵架的理由居然是父亲找了婚外情人，对方是我认识的科员，她是父亲的助手。
面对质问，父亲底气十足：“我每天忙到死地工作才给了你现在的生活，她会陪伴，你呢？你只会坐享其成！”
我知道真相，父亲他太累了，自战争爆发以来他一直泡在实验室，一直在那么压抑的环境中面对实验体和无尽的工作，换谁都得疯。
而母亲每天都会把家打理干净，她气在丈夫带着女儿从不归家，这些年见一眼亲人都成奢望了。
矛盾爆发了，两人想也不想果断离婚，哪怕我极力劝说解释，他们就是听不进去。
“维尔娜，你能明白吧？在实验室的那种压抑。”他双手死死按在我肩膀上，双目血红着逼问我，“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绝不可能持续十年以上！”
在得到满意地答案，父亲又开始自言自语：“这才是我乖女儿，我怎么会错呢？把药用在那群吸血鬼上是报复他们对日耳曼人做的恶事，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到死当然不赖我。”
哪怕是肯定的语气也隐藏不了父亲眼中的惊慌和恐惧，他……在为自己犯下的罪找借口。
战争的走向从来不是绝对的，任谁也没想到所向无敌的帝国军队有一天陷入被动，盟军在极短时间内逆转了战局，元首的催促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
父亲累死在了实验室，听人说死前嘴里一直重复一组实验数据。
好累，太累了，战争的疲劳、实验室实验品们的疲劳、父亲失去带来的疲劳，这些疲劳加在一起快把我累垮了。
仔细想想我这大半辈子都在劳累中度过，儿时父亲不允许我平庸，让我学了各种知识，成年战争爆发窝在实验室不停做实验。
西蒙，对，我要去找西蒙。
他是我仅剩的依靠了，我在此时也终于明白这些年我是怎么接受高压还没疯掉。
当我马不停蹄地闯进病房，发现盖尔正和他说着什么。
得知来意，盖尔深深看了西蒙一眼，没说什么走出了实验室。
“我说让你注意休息吧，你偏不信。”他温柔地揉着我的太阳穴。
“听我的，去休息吧。”
“可前线……”
“不重要。”西蒙打断我，“以你的才华输了大可移民，所以……去休息吧，不会有人怪你。”
不会有人怪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人怪我，但那一刻我真的好想抛下一切休息。
在战事紧张时期，我放弃了一切缩在家里，不问过去未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天，我没多少触动。
第二天，我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睡了一上午。
第三天……我哭了。
我不知为何要哭，就是单纯感觉很伤心。
自此我精神出了问题，走路有了晕眩感，饭量减少了，明明很累可就是睡不着觉，当上司让我回去工作时这种情况最加明显。
我病了，长时间的高压做工和实验室的惨状让我患上了心病。
我又一次去见西蒙了，但这次我在门外听到了他和盖尔的谈话。
跑？他们要跑？
建立一个无“恶”世界？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撞开房门当场质问他们，盖尔见我精神状态异常不稳，索性告诉我了。
原来他们想离开帝国，去用基因技术根除人类劣性，从而创造个没有罪恶的世界。
我不懂，我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那……那我呢？”我流着泪站在原地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