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两眼发直蹲在楼道里，机械性地从兜里掏出一小包餐巾纸，递给对面哭得打鸣的小东西。
“我…我都已经躲在这么暗无天日的地方了呃…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呃呃，我有什么错呃呃……”
小东西一边哭一边用爪子抽出一张纸擦眼泪。
洁白的抽纸擦过它黑色的眼睛黑色的脸，又在它的圆鼻头下面用力一擤。
它额头上有一块突兀的烧伤痕迹，乌漆麻黑的脑袋上顶着一溜水泡。
看着十分可怜。
都是被沈月陶的符纸给烫的。
周凡打开电梯门尖叫之后，说时迟那时快，他手机屏里的符纸发出了一道炫酷的强光。
紧接着墙里那黑脑袋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咕噜噜掉进电梯厢。
然后就没然后了。
周凡使出浑身解数才克服恐惧把那哭唧唧的小东西弄到正确的十一楼楼道。
反正这一层就住了他一个人，哭吧，使劲儿哭。
直播间内外沉默一大片。
不知道该震惊于女主播的符纸真的隔屏做法成功，还是该震惊于那个小东西的真面目。
所有人都盯着镜头中间那个只有一尺多高的像只纯黑色蜥蜴一般的小东西。
……怎么看都像只胖蜥蜴。
如果它没有开口说人话。
「我是不是眼花了耳鸣了，这蜥蜴说的是人类的语言？」
「赚到惹赚到惹，看直播能看到这么活灵活现的托儿，说吧在哪买，我也要一只。」
「醒醒吧楼上，你看它的动作表情，这是你能买的宠物吗啊？」
沈月陶捏了捏鼻梁，但也松了口气。
周凡镜头中的小东西，对周凡其实没有恶意。
不是邪祟，更像是，妖。
“周凡，你让它看着屏幕，我有话要问它。”
胖蜥蜴抽噎着看向手机，一眼看到沈月陶手边摆放的符纸。
“嘎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胖蜥蜴伸出一对短手抱住头，缩成了一个球。
直播间弹幕顿时义愤填膺。
「不要欺负它啊主播！」
「如月小姐姐高抬贵手，我的心都痛了。」
「小宝贝到姨姨怀里来，姨姨保护你。」
弹幕飞快闪动，短短十分钟，直播间在线人数已经上了三千，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沈月陶哭笑不得，她把镜头下的符纸往一边推了推，尽可能把声音放得柔和一些：
“你不要怕，符纸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胖蜥蜴探出圆溜溜的眼睛，瞥了眼周凡的手机，这才慢慢挺起小身体。
它看着镜头中沈月陶的双手，小声嘀咕：
“传说中越好看的女人越可怕，果然是这样的。”
沈月陶太阳穴跳了一下，依旧柔声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住在墙里？”
胖蜥蜴黑眼珠子转了转，吞吞吐吐道：
“我叫小乖，我、我就喜欢住在墙里。”
弹幕飞起了彩虹屁。
「好可爱啊。」
「它就应该叫小乖，别的名字都配不上它。」
小……乖？
沈月陶盯着那只胖蜥蜴，眼睛一眯，忽然关闭了直播。
随后让赵晏清直接上楼。
等赵晏清乘电梯直达十一楼，看见的就是周凡跟那只胖蜥蜴大眼瞪小眼的和谐画面。
周凡伸手抹了把脸，精神头更差了。
他现在脑子被这只蜥蜴哭得头昏脑胀，不过原先的恐惧绝望已经所剩无几。
……毕竟眼前这小东西看起来实在没有杀伤力。
赵晏清的手机连着沈月陶的视频连线，这回她直接露出了正脸。
“小乖，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乖龙？”
沈月陶神情严肃。
胖蜥蜴闻言一惊，再次打起了嗝。
“什么……呃乖龙，呃我没听说过！”
它短胖的四肢已经开始悄悄后退，眼珠子乱转寻找逃生路线。
沈月陶哪能让它跑了，若真是一条乖龙，躲在人类的住宅里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敢跑，我的同伴马上就能扔出符纸治住你。”
胖蜥蜴不得不站在原地，圆眼睛里满是委屈，眼看着又要哭。
周凡都有点不忍心了。
虽然他这阵子被这只蜥蜴吓得够呛，是吧，但人家也挺不容易的，都住在墙里头了。
再说了，乖龙是啥，如月小姐为什么这么凶，这名字一听就是个乖孩子嘛。
周凡拿起手机打开百度，搜索“乖龙”。
……世传乖龙者，苦于行雨而多方窜匿。
……雷神追捕它时，藏牛角甚至是人身中，造成人和牛的枉死。
周凡看完眼珠差点瞪出来，他猛地向后倒退，一直贴到自家防盗门上。
他还是不放心，抬头看向楼梯间窗外天空。
……天气预报今天晴天，应该不会被雷劈。
好家伙，乖龙之乖，压根不是乖巧的乖，而是乖戾的乖啊！
沈月陶给赵晏清使了个眼色，赵晏清很快领会精神。
他轻声安抚了周凡，让他赶快回家休息。
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不需要再担心有什么意外。
周凡还想再说什么，沈月陶在手机屏里看了他一眼。
周凡心头一惊。
这位如月小姐，长得虽然好看，眼神实在是太过凌厉了。
一般人跟她对视很难超过十秒。
周凡立刻老老实实进了家门。
危险解除之后，智商也就回到了高地。
很显然如月小姐有些事情不希望他知道，该他消失的时候，他就可以消失了。
小乖站在原地摇晃着身体，东看西看就是不看手机屏。
沈月陶盯着它轻声问：
“神明据说都已湮灭，雷神也不知是否还存在，你这样东躲西藏的，是在怕什么呢？”
雷神也像令久他们一样，被复活了？
小乖闻言不动了，缓缓抬起头看着沈月陶：
“你怎么知道？”
“你居然以为，我害怕的是雷神？”
它圆圆的眼睛里散发出由衷的惧意：
“我不知道雷神是否还在。”
“可是我知道，有人在不断召唤我们这些妖族。”
“那是一种我很难抗拒的威严。”
小乖圆滚滚的身体再度缩成一团，一双眼睛绝望地看向窗外：
“我已经逃了很久很久，不管是荒郊野外还是人类聚集的地方，那个声音总会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