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亮月色中回来的是余尽春,他被都庞三柱国之一的犹敛金请去,谈经论道,就是扯点假大空的淡。
余尽春本来不想去,因为东原洲人的体味很重,并在犹敛金身上达到巅峰,闻起来像是放坏的芫荽(香菜),或者椿象虫,架不住盛情邀请,还是过去了,被折腾大半个时辰,脸色儿都有点发青。
他谦谦君子,在外面不好发作,保持着良好的风度,一登上九溪学宫的巨型灵舟,立即钻进船厅,要么是去熏香,要么是去沐浴。
衡玉真人见余尽春这副仓皇模样,猜到他经历了什么,忍不住抱臂而笑。
陆缺左右看看,不明所以,遂又向东源洲修士那边望去,他们的三艘巨型灵舟横在斗法场另一边,大部分人也在甲板上,或许是今天赢了两场士气高涨,正在甲板载歌载舞。
陆缺正自闲看,身后响起吵闹声,一回头,人群自觉劈开道缝隙,只见顾近长俯身蹲在地上,面色严肃,左手按着一位同门的脑袋,那位同门估计磕的很重,脑袋底下已经出血。
率众出宗,陆缺身为执法堂堂主,有权管理丛云战舟上的所有参合宫门人,以维持宗门规矩,自然要过问。
“怎么回事?在外面还闹什么?”
陆缺的话不轻不重。
顾近长松开同门的脑袋,抱拳行礼:“回堂主话,这名叫万留行的弟子,刚刚一直阴阳怪气,说咱们大夏修士,头一天就输了两场,也就在大夏境内耀武扬威,出门与外邦较量,什么都不是。首场火炼赢了,也是人家东原洲修士故意放水。”
陆缺道:“是这么说的?”
“原话比我说的难听。”
“还有谁听见了?”
顾近长伸手一指,两名咸字辈弟子站出来,点头表示也听到万留行的话。
陆缺偏头看看还倒在地上的万留行,此人相貌与万春秋有五分相似,应该是万春秋的子嗣,老子阴阳怪气,子嗣竟也是这副德性。
留着何用?
“杀。”
听到这个冷冰冰的字眼儿,万留行噌的从地上坐起来,焦急喝道:“陆堂主,弟子不服!弟子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参合宫合适连话都不让人说了,你凭什么就判弟子死罪,有哪条宗规可以让你判弟子死罪?”
陆缺转过身:“出宗参与两洲比试,视同对外作战,宗规从严,执法堂堂主有便宜行事之权,而我认为你是在扰乱军心,故杀无赦。”
“你——”
“此事不允求情,顾司职,你去处理,人头不必带回来,断案卷宗等比试结束后,回宗再补。”
陆缺背对众人,平静地发号施令,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苏萱和陆缺熟的不能再熟,但这时也被一种无形气场摄住,呆呆站在旁边儿,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她偷瞄了眼陆缺背影,越发觉得姓陆的像是参合宫走狗,还是那种非常非常厉害的走狗。
她不一样,她只是小小鹰犬,是要善良很多的。
庄不清跟着参合宫的丛云战舟过来,身边儿还带着胡桃,见此情形,微微舒了口气。
而后顾近长抓起万留行,带到海边去处理。
陆缺灵力传音,扩散到整个丛云战舟:“众参合宫弟子听着,参与此次比试的修士是从大夏同道中的英杰,上场均已尽力,我参合宫不能因他们输掉比试,就嘲笑奚落,他们都是我大夏同道,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参合宫众弟子齐齐应声:“是!”
应声的也包括长老会成员良祯和曹宴,在参合宫,固然是以长老会权利最大,但要把长老会成员看成正体,出了宗,一位两位的,也要受执法堂堂主制约。
政令通达,一视同仁,这也是参合宫逐年强盛的原因之一。
处理完此事,陆缺接着倚栏闲看,手里轻轻拨动着折扇扇骨。
陆缺挺不理解,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像万春秋万留行父子,见外邦得势就欢天喜地,见本邦修士风光就难受的像是死了亲爹,他们到底什么心态?
要说东原洲修士给了万留行好处,他唱衰大夏修士也行,总有点理由,关键此次观战人数众多,为了维持良好的秩序,两边人都停留在巨型灵舟上面,没有来往,不可能给他好处。
真是贱骨头。
一夜过去,翌日中午第四场比试开启,名曰角力。
说白了就是拔河。
陆缺见大妖琼珠向斗法场上抛出一条重硌锁链,往前迈了半步,跃跃欲试,开口道:“已输了两场,这场就让我来。”
季南茵拉住陆缺袖子,出声提醒:“对面的犹敛金修为不输余前辈魏前辈,你能躲过他的探查。”
“能。”
“不暴露真实战力?”
陆缺笑了下,参与两洲比试的东原洲最高也不过化神初期,此境界下,没人能让陆缺暴露真实战力,没这点信心,都对不起移星仙君和盖十三。
“不会。”
众人都知道陆缺善于藏拙,听他这么一说,自不怀疑,便让他出战第四场。
登上斗法场,对手是位披着银色铠甲的东原洲修士,身长九尺,圆头圆眼,他身上的铠甲和大夏铠甲不同,一片一片好像贴在皮肤上,并且只有上半身,手臂肌肉裸露在外,厚实的胸肌也露出一些,看起来魁梧如塔。
陆缺握着紫玉竹折扇抱拳:“大夏修士陆缺。”
对方捶下了右胸的铠甲,瓮声瓮气道:“都庞王朝奥肯。”
两人叙礼完毕,各自握住锁链一端。
陆缺左手仍握着紫玉竹折扇,仅用右手去抓锁链,见此,奥肯圆眼一瞪,眼珠子似乎有流出来的趋势,恼道:“你这是看不起我!用双手!”
经昨日三场比试后,丰滢几个分析了东原洲人的性情,只觉傲慢嚣张,欺软怕硬,自不守规矩,面对这样的对手,则无需以礼相待,比试就先要在气势压住他。
陆缺仍单手握锁链,说道:“你有哪儿值得让我看的起?”
他一改往昔低调风格,说话之间,手臂突然发力,咔的把锁链拉的笔直,再往后一扯,直接把奥肯身躯带飞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