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主编给出的条件是没什么问题的。一张口就说要给闻樱涨连载稿费。又承诺首印三万册，给8%的版税。这些都展现了韩主编或说杂志的诚意，特别是韩主编还亲自跑来蓉城，足以说明杂志对闻樱这个新人作者和《少年偶像》这本书的重视——但这份重视里，好像又掺杂了韩主编的个人情绪，作为杂志主编，韩主编意识到了《少年偶像》这书的价值，但出于个人立场时，韩主编又不喜欢给她找事的闻樱！作者和杂志是什么关系，谁占主导，谁为次，得看作者的咖位和杂志的发行量。《爱格》是很受年轻读者欢迎的青春杂志，《爱格》培养出了不少有名的青春作者，《爱格》看重闻樱，但闻樱对《爱格》来说并不是必不可缺的。像闻樱这样的新人作者，就该沉心静气好好打磨作品，而不是试图和杂志谈条件。什么样的作者，该给什么样的待遇，杂志那边，或者说韩琴心里是有数的。韩琴为了工作来了蓉城。但韩琴又不喜欢这一趟出差，所以迟到了一个小时连句解释都没有。哪怕是编个路上堵车的借口，闻樱都接受，但……什么都没有。听到韩琴说不要太贪心，闻樱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了，争取自己的正当利益和贪心之间是有很大差别的啊！“主编！”小鲵抢在闻樱说话前打断，“咱们都来了，您还是听听小鱼自己的想法吧？”小鲵打着圆场，韩琴抿了抿唇。“行，小鱼你说吧我听着，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心提醒你，怕你年纪太小被糊弄。”韩琴给了小鲵这个面子。闻樱本来想的是比邹蔚君次一等的条件她也能接受，不过看韩主编这性格，她要是说出次一等的要求，韩主编还得往下压，闻樱干脆把邹蔚君给的条件报了：“……100万册以上，版税15%，您觉得如何？”原来如此啊！韩琴只觉得好笑。《少年偶像》这书，韩琴看到了前十八万字，剩下的十二万字闻樱还没交稿。仅仅就目前来说，《少年偶像》是值得起韩琴所给的出版待遇。可要让韩琴相信这本书可以畅销100万册，那还不如一会儿下楼时去买注彩票呢。不是韩琴瞧不起闻樱，是韩琴深知青春文学的市场情况。能卖100万册的书，有没有？当然有！但那是青春文学的领军人物。一本书销量这么多的青春文学作家，眼下是一只手都能数完啊。闻樱绝对不是其中之一。闻樱这想法过于天真自信了。就算闻樱真有一本爆红的逆天运气吧，韩琴就更不会同意了。100万册，按照8%的版税算，闻樱能拿224万收入。要按15%算，闻樱要拿420万！这中间将近200万的差额，由杂志拿不好吗，没有人会嫌钱太多烫手的——虽然这笔钱韩琴个人拿不到，但以8%的版税谈下破百万销量的畅销书，必然是韩琴工作履历中非常漂亮的一笔！韩琴直言道：“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没有人会真正答应这个条件的。”韩琴在“真正”两个字上面加重了发音。闻樱心想，那可不一定。看来邹阿姨的确对她很大方。15%的版税，任何一家出版社都不会给新人作家开这么高。邹蔚君的领导能同意，是因为领导也不觉得《少年偶像》可以卖掉100万册以上，把这视为吊着闻樱签约的肉骨头。闻樱想了想，试着搞清韩琴的想法，“所以您是不能接受最高15%的阶梯版税呢，还是连阶梯版税都不能接受？”韩琴想了想，也做出了点让步：“我不能接受阶梯版税，8%的版税已经是我的底线，但我可以把《少年偶像》的首印数调整为5万册。”不接受阶梯版税，那就是以首印册数来计算版税了。从3万册变5万册，闻樱的版税收入变成了11万。韩琴觉得这对未成年人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再让步，就是她被闻樱牵着鼻子走，那怎么可能？韩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的邹蔚君，又提醒闻樱：“如何包装青春文学作家，如何推广青春文学作品我们杂志更专业，你要是一炮而红，第二本书的版税肯定会涨。现在是8%，第二本至少是10%，第三本、第四本……早晚有一天你能拿到15%版税，何必急于一时？小鱼，你还这么年轻，要懂得朝前看！”人人都想拿15%版税。这不仅是经济收入，更是行业地位。但有些事不是仅靠想象就能达成目标啊，得一步步去奋斗。韩琴的话在某种意义上绝对是金玉良言——如果闻樱不重生的话，可能还会将韩琴奉为人生导师。可闻樱是个在魔都独立打拼，靠自己攒够首付款的社畜啊！韩琴的意思闻樱听懂了，不管《少年偶像》能卖多少册，那都是将来的事，现在的闻樱不能，也不配议价。8%的版税，是杂志给新人作者的定位，韩琴不会为闻樱破例。“韩老师，您的想法我知道了，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闻樱还是没有一口拒绝。韩琴站起来，“可以，不过你最好是今天之内就做决定，我们过来一趟不容易，明天一早就要返程。”韩琴把包提起来，没等邹蔚君说话就走了。小鲵亦步亦趋跟着。闻樱和小鲵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来得及交换了手机号码，这下两人终于不必只靠qq在网上联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闻樱和邹蔚君两人，邹蔚君笑着问闻樱是什么感受。“这是你的第一本书，如果你只是把写作当业余爱好，那就专心写作就行了，如果你将来想成为专职作家，你早晚得学会谈判。”作家不能活在真空中，什么都不懂，那叫闭门造车。丰富的社会经验和人生经验，能帮助作家写出更好的作品，所以邹蔚君刚才什么都没说，把主场交给了闻樱。闻樱摇头，“韩主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不会同意阶梯版税的。”如果不是看在编辑小鲵的面子上，闻樱刚才就直接拒绝韩琴了。闻樱是做好了以次一等条件和杂志签出版约的心理准备，但韩主编给出的条件，又岂止是次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