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陀觉得，他一定不是在忽悠龙。
那维莱特觉得，若陀一定是在忽悠龙。
“我们龙族的复兴大业，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清了清嗓子，若陀扯出了昔日神千落有理有据忽悠小孩——譬如一只甘雨、或一只甘雨、以及一只甘雨——的气势，拉着那维莱特就进行了一波义正辞严的长篇大论。
“天理昏迷不醒，神千落对水神公然宣战，而我此前假意投靠，已经被他从封印里带回了尘世。现在，正是我们龙族复兴的最佳时机！”
“小水，你可还记得昔日我们七大元素龙王一起在尘世间俯览世界的日子？那时候的我们多么快活，如何像现在这样，对天理俯首称臣，和人类共处一室，被圈养在天空之下，过着毫无权势和热血的生活？”
“我们龙类，应该是自由的，狂野的，横亘在天地之间的最远古强大的种族，小水，你已经被他们驯养地太温顺了，曾经的你也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曾经的我…？”被若陀一波亲戚般的输出唬得迟疑，那维莱特提出了疑问，“我还没有找回过去的记忆，只不过……曾经的我，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吗？”
“那是自然，过去的你——”若陀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正欲继续高谈阔论，却是卡壳了一秒，仰头思索了一秒，又迟疑地眉头微跳了一秒，这才继续压低了声线，加快语速。
“过去的你，是个敢于向强者发起挑战的孩子，你不仅敢于提出质疑，还不畏强权，英勇反抗，拉帮结派，胡搅蛮缠，胡作非为……咳咳咳，总之，你是一头真正的，胸腔中流淌着滚烫热血的龙。”
如果以上一系列伟大（？）的旧事，全都是懵懵懂懂的水龙王在幼年神千落的逼迫、威胁、强拖、怂恿、忽悠下做出来的话……
当然，若陀不得不承认，所谓的不畏强权，英勇反抗大抵还属于曾经乖巧可爱听话（？）的年轻水龙王，而拉帮结派，胡搅蛮缠，胡作非为……
嗐，也不知道是在形容摩拉克斯家的哪一只~
“我曾经……竟然这样叛逆……？”见那维莱特捏着下巴蹙着眉头陷入沉思，若陀连忙咳嗽一声，果断选择召唤神龙。
“你若是对龙族的复兴依旧心存疑惑，不妨问问我身后的这一位吧。”
“身后？”闻言微微一愣，那维莱特抬起头来，在歌剧院遭逢大乱，四周秩序尚且混乱的这一刻，正恰好地对上了一双满含深意和幽然的龙类竖瞳。
或许王的现身永远伟岸而不凡，古老的威势随着龙翼的张开肆虐风中的一切，最高审判官神情变化，发丝两侧的深蓝瞬间溢散光芒，为人类的领域强行拦下所有的威压。
遥遥相望的这一刻，那维莱特面对着龙类的王，脸侧滑落一滴冷汗。哪怕再怎样温驯知理，光界七王之一，水元素龙王的他，也终是难掩眼底深处野性危险的瞳孔。
“尼伯龙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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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一向是为神千落所不喜的战场，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鸭哥哥……”大抵是他与深海仍有孽缘，敏锐捕捉到达达利亚被打入海底的刹那，少年眸光一沉，瞬移而至的身躯尚未平稳，周身空间扭曲震颤，就要紧随其后再用空间之力，“这里，找到了。”
骤然的压迫感在空中虚幻，凹凸银白华美的波纹，神明秀发微扬，正欲坠入深海捞人，源于灵魂深处的寒意却在那一刹，铺天盖地般淹没了骤缩的瞳孔。
“唔！……”
不过一个停顿的迟疑，吞星之鲸轰然入海，震得整片蓝紫梦幻的原始胎海地动山摇，神千落一把攥住胸口，步伐踉跄的这一秒，一下子波涛汹涌的水面近乎吞没单薄的身躯。
疼……
指尖一点点收紧，指骨轻颤着发力，泛出苍白，神明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态，长久以来维持着稳定的气息，在此刻甚至难以压抑地颤抖。
好疼……
动用神力挟持芙宁娜离开，又在谈判后迅速瞬移到原始胎海，再次使用能力，却是在刹那被彻骨的寒意撕裂了灵魂。
漫无边际的冰冷侵袭了整个身体，知觉近乎发麻，连虚弱的呼吸都略显涣散。
自从千年后的苏醒，灵魂几经分分合合，从未有过痊愈之时。
可神明原以为，简简单单的连续三次瞬间移动，对天空的少主大人而言，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一桩…
不，不能在此停下……
强行压下紊乱的气息，神千落放下攥紧的手臂，缓缓抬眸之时，澈然而不可直视的金瞳在黯淡的天光下倾露。
独处的这一刻，他果然神色淡漠，不再爱笑与伪装。
“神明可是无所不能的呢…”唰然投入深海，神千落迅速瞬移着追击，任由冰冷的胎海水漫延口鼻、发梢，侵袭每一缕温热的体温。
少年视线一瞥，很快找到了被巨兽撕咬着拖向深海的同伴，嘴角再度熟练地弯起，刹那的瞬移发动，宛若神临的身姿，就那样映入达达利亚愕然的眸瞳。
“——所以即便是自己，也不该打破神的权威哦。”
“千落！？——”
震惊的话语还没能问出，就见金瞳又清秀的少年嘴角一扬，倏地抓住他飘荡的手腕，飒然回身的这一刻，发丝与衣角俱在海水中回荡。
恍惚间，巨兽咆哮的戾气呼啸而至，少年却只是从容地抬手，就以极其精准的角度与力度，稳稳逮住了吞星之鲸刺来的长角：“好吵…”
只需眨眼的瞬间，鲸鱼庞然的身躯就被熊熊的烈火彻底吞噬，尖叫而疯狂地扭曲，在剧烈晃动的胎海之中，宛若唯一烈烈的光芒。
“…那就烧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