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别吵你三爷我睡觉，扔在这里等死还不安生。”男子四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服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穿得怪模怪样，连脸都不敢露出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林晓晓皱眉，默默给自己又戴了一个口罩，也给了陆清平一个。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有人眼露希冀，有人一脸幸灾乐祸，有人神情麻木。
林晓晓环顾一圈，很好，院子里密密麻麻站得都是人，看来基本都在这里了，她扬声道，“话，我只说一遍，你们得的是鼠疫，但鼠疫并非不治之症，我有些小发现，可以让染病的人多活一些时日，也能让轻症的人好转，但需要你们的配合。”
“首先，每个人要洗干净，衣裳被褥这些都要用开水烫干净，屋里也要消毒，看各人身体状况每天要运动，不能做吃等死。症状轻的、想活命的，洗干净了跟我到前院去，我给你们分配房间、诊脉开方。不相信我的，我会把二门锁起来，放心，以后照样给你送吃的，如果有要闹事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哟，小娘子行啊，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来来来，三爷跟你过几招，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哎哟！”一声痛呼。
围得近的人看得清楚，林晓晓抓住三爷的手指，拉得他弯下腰，又屈膝用力顶在他小腹，然后一个过肩摔把人扔了出去。
陆清平忍不住轻笑，这个林娘子真是不肯吃亏。
三爷惊呼‘杀人啦，来人啊’，然后又想起现在的处境，尴尬地闭了嘴，哎哟哎哟着自己站了起来，揉着肚子躲在尚平身后。
尚平把他扒拉到一边，“一边去，少沾染我，女大夫说了，人与人挨得紧容易传染，大家有想活命的就赶紧收拾自己，天黑之前不能拾掇好，二门就要上锁，以后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凭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没病，我来这儿十多天了，什么症状也没有。”有人不服，“为什么不能直接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大夫，你给我诊脉，我没病，放我出去。”
“我也要出去，我没病。”又有人喊起来，接着小半个院子的人都嚷嚷起来，老三弯腰偷着乐。
林晓晓点头，“行，你们出去，我不拦你们，只要你们能躲过大门口的衙差，且再不怕害死身边的亲朋好友，随便，你们都死了，我也能活着。”
有人恼怒，“你这个女大夫，学医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不是你们自己想死吗？”林晓晓道，“我说了给你们治，你们非要闹事，我这么闲，上赶子来找罪受？我也可以跟其他大夫一样，去给那些官老爷、官太太看诊、确保他们活命，我跟你们素不相识，你们又不能给我一个铜板的好处，反而还要我贴粮贴药，我为什么要救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想死，随便，”她看向陆清平，“我们走，去下一个安置点。”
尚平拦在她前面，“小娘子，我治，我都听你的，但是你确定，如果我真没事，能让我出去吗？”
林晓晓点头。
尚平赶紧往外面走，“我去外院收拾房间。”
“我也去，我也去。”眼见着好不容易来的大夫和主事的尚平都要走，很多人跟在他们后面嚷着往外去。
林晓晓停下脚步，看向他们，“安静！先烧水把自己洗干净，头发太长太乱的都要剪掉，被褥也要烫洗，收拾好的去二门，我会在那里等你们，如果有哄乱闹事的，我不会给他治，也不会让他出去，除非是去烧成灰。”
众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听得她声音凶狠又冰冷，想要活命的下意识就闭了嘴，然后跟着尚平去打火、烧水、剪头发、洗澡。
有十来个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站在原地没动，神情怯怯的，眼睛亮亮的，眸子或惶恐或期盼，看着林晓晓。
尚平折了回来，“这些都是无父无母也没个亲朋好友且性子安静的，我带他们去收拾。”
说完就招呼孩子们跟他走。
林晓晓发现，陆清平的视线一直在尚平身上，不由问道，“他有什么问题吗？”
陆清平摇头，感慨，“尚平可真是个仁善又仗义的人，方才要不是他配合你，那些人还得再吵吵几句。”
林晓晓点头去了二门处，找了个桌子放在门口，准备看诊，同时也在思索怎么给这些人治好。
同是鼠疫，症状也不尽相同，且有的人是因为其他的毛病才被送进来的，她非专业的医生，怎么办呢？
陈元希能活，完全各种药剂堆出来的命。
唉！只能先给这些人按名字加编号采血，再找医书看化验哪个方面，把数值相差无几的人按一个方子治疗。
趁着其他人洗涮，她拿着医书仔细找，眉头都皱成‘川’字了。
陆清平眉峰也皱着，如果他没记错，林晓晓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拿医书，且这些字，他都不认识。
她那个师傅，是什么来头？
不过，林晓晓是在救人，且这些都是平民百姓，陆清平去了前院帮忙，如果双江城的百姓能活命，大皇子已经大功一件，于陆家是有好处的。
外面突然响起锣声，狗子弯着腰蹿过来，“大夫姐姐，这是衙门的人送吃的来了。”
折腾半天，他都饿了，食材做好吃到肚子里至少要一个时辰，他都等急了。
林晓晓看着他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洗头洗澡去，洗干净了有饭给你们吃。”
见这孩子机灵，眼神又清澈，忍不住道，“有那没人管的小孩子，你帮帮他们。”
她瞧见周围无人，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巧克力糖，剥了包装放到他手里，微微一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只有这一个。”
狗子欣喜若狂，大夫姐姐独给他一人的，因为他聪明机智又好心，他赶紧塞到嘴里，忙不迭点头，“姐姐放心，我肯定会照顾那些孩子的，我们都是一起玩的伙伴。”
哪怕以前没有玩过的，现在也是了，必须是。
他边往回跑，边扯着嗓子喊，“快洗，洗干净了、收拾好了就有饭吃了，嗷嗷呜，太好了，大夫姐姐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