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审案子，原告、被告都在堂上跪着。
林晓晓心不甘情不愿跪在堂下，心里mmp骂了好几遍。
袁析就跪在她旁边，心里得意。
在他的扮委屈哭诉下，同窗和恩师都相信了他的话。
有恩师的书信，毛县令肯定会向着自己的，而且，他也准备了一封慷慨激昂又委屈十足的状子，他的同窗也在外旁听。
毛县令一敲惊堂木，“谁是袁林氏？”
“大人，我是。”林晓晓抬头。
毛县令打量着她，清秀有余、貌美不足，不过通身的气派倒不像寻常村妇。
“大人，就是她，就是她与人勾结，杀死了我的儿子。”张四芬哭叫起来。
毛县令重重再拍惊堂木，“放肆！本官尚未问你，再敢扰乱公堂，杀威棒伺候！”
张四芬被吓得往袁大发身边缩，想哭喊又不敢，委屈害怕的小声啜泣着。
仵作上前，“大人，尸体已经查验清楚，死者袁新，年十五，男，死于寅时二刻左右，身上除了蛇毒，并无其他任何外伤和致命伤痕。”
“不可能！”张四芬下意识反驳，喊完才想起这是不能放肆的公堂，忙不迭给毛县令磕头，“求大人恕罪，民妇是见儿子枉死，却找不到真凶，这才急了，请大人开恩，不要打我。”
仵作没好脸色，“你要是不相信我的水平，就去府城找更厉害的仵作来。不过，我可告诉你，府城的仵作，当年是我的徒弟。”
说完，他冲毛县令弯弯腰，下去了。
袁析深吸口气，看向上首，“大人，恩师曾经提过几个疑点，不知道大人可有发现端倪？”
有光线在太阳的反射下映入眼帘，毛县令抬眼看去，人群后面有个全身笼罩在藏青斗篷中的人，手里的匕首发着光，闪得人眼疼，胳膊也疼，全身都疼。
“来人，传人证。”
看见林晓晓、袁家明、李月他们上山下山的袁家村民来了好几个，罗宋和罗超也来了。
因为罗宋是举人，他站在堂中没有跪，直接开口，“我睡到半夜有点渴，起来喝水，隐约听到有惊叫声。但是山上畜牲向来多，我也没出去细看。罗超早上起来去看陷阱，看见一个被蛇咬死的人，送到村里去，发现他们都挤在林娘子家里，说她杀了人。”
“她四个孩子都吓坏了，还有个寄住在她家的女孩子吓得行为失常，死者一家说我们狼狈为奸。大人这是诬陷，按照我朝律法……”
他将袁析的行为逐个套入康平王朝的律法，罪名就是当初林晓晓说的那些，条例清晰明了得让毛县令叹为观止。
竟有人如此熟知朝廷律法，自己的师爷都不能啊。
袁析急红了眼，“大人，他胡说。林晓晓他们与我家向来有恩怨，她有动机、有能力杀人，村里人都知道，她功夫很好的。她一个人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人杀掉。”
可恨，当初争辩的时候忘记了，都怪自己大意，没经历过的事情就下意识忽略了。
罗宋白了他一眼，鄙夷的眸子赤果果写着‘蠢货’两个字。
毛县令问袁胜，“这林娘子，有功夫吗？”
袁胜摇头，“草民没见过，只听说过死者欺负她的孩子，她一气之下抢了人家的柴刀，差点把人废了。”
他是真的没见过。
其他村民也摇头。
“从来没听说过，她以前跟人吵架、被人嘲笑时从来没打过、伤过人。”
有人道，“大人，有的人气极了，反应就特别快，脑子特别好使，眼睛也特别好，本来小打小闹都会输的，动真格的了他就很厉害，谁也打不过。”
很多人点头。
有人甚至道，“我发起脾气来，自己都害怕。那个时候的我，聪明厉害得简直天下无敌。”
“你们、你们沆瀣一气，胡说八道。”袁析气极。
这其中还有他家两个隔了房的堂叔。
其中一人语重心长，“小析啊，听叔一句劝，算了吧，做人要有点良心。人家继风在西北大营舍生忘死，你却一直惦记他的家产、欺负他的女人孩子，你是个童生啊，不是个市井泼皮无赖，怎么能这样恶毒呢？”
“就是，人家继风家的被你们欺负了那么多年，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
大家都在劝袁析家不要一错再错，毕竟，谁会跟吃的过不去？
林晓晓出门前特意交待李月，把种子培育的方法告诉那些自愿替她作证的人，还告诉他们，如果有愿意一年种两季稻子的，她也会提供种子和方法。
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
大家都恨不得立刻结束案子，回去种粮食呢！
罗超上前，把自己发现袁新的经过细说一遍，朱良也禀明自己勘察的结果。
丁捕头也再次确认他们的说法都没有问题。
毛县令一拍惊堂木，“本案已经很清楚了，死者意图杀人在先，经公正处理之后逐出村子，后被毒蛇咬死，袁林氏没有杀人的嫌疑，退堂！”
“大人！”袁析失控地喊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的。
他明明看到恩师写了信，看到恩师的仆从亲自进了衙门，把信交给了毛县令，为什么他不再重新核实、按自己说的来？
为什么会判林晓晓无辜？如果她是无辜的，那自己岂不成了坏人了？
“大人，恩师说——”
“你在教本官判案？”毛县令捂着受伤的胳膊，只觉得额角在跳动，疼得让他忍不住。
“大人。”林晓晓开口，“大人公务繁忙，民妇本不应打扰。可这袁童生看上我家家产，数次谋夺，现在更是诬陷我杀人，刚才罗举人说了很多他的罪名，我觉得有条有理、有律可寻，为什么不重判袁析啊？”
她眨巴着无辜、疑惑的大眼睛，“是因为他是童生吗？童生也要熟读我朝律法、不能知法犯法吧？我儿子才五岁，就在家里天天背律法呢！”
哇，才五岁就会背律法，这是个人才啊。
毛县令一喜，难怪沈家要保这林娘子，原来，她有个天才儿子。
“你儿子才五岁？他在哪儿？背来本官听听？”
林晓晓伤心又难过，“他最近受到的欺负和刺激太多，所以没能来衙门喊冤。今年秋季，我就会送他到怀恩书院上学，到时候，还请大人您多多指教。”
“那他现在都学了些什么？”毛县令又问，胳膊也不觉得疼了，脑子也清明了几分。
自己真是个识时务的大聪明啊，既没有得罪沈家，也收揽了人才。
朝廷对于官员每年都有考核，三年一统计。
对于县令来说，人才、税赋、人口，这是重中之重。
林晓晓想了想，念了好几本西屋桌上的书的名字，听得毛县令眉开眼笑，喜得直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去看看那个天照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