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群身高近2米，体形庞大，即使在男人当中也不多见。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给人一种如山如岳的厚重感。
这不单是体型带来的外相，更是宗师气度的外露。
不过，她的双眼被一个科技眼套给蒙上，绑带延伸到脑后。
整副眼罩连同绑带，扁平而宽厚，里面明显有很多装置，应该不仅仅是一副眼罩那么简单。
张天道：“拿开她的眼罩。”
“是，仙人。”圣骑士银盾应道，“各位小心，她精通蛊惑之术，双眼能够发出微弱的脑电波，控制心志不坚之人。”
“我们有两名守卫，差点被她策反。”
“幸好我日夜守在附近，否则真有可能被她逃了出去。”
银盾在解释的同时，不着痕迹小小地表现一下自己的“苦劳”。
徐闻笑道：“我历经千年磨炼，若世上有人能够动摇我心志，倒真想见识一番，看看自己还有何不足之处。”
“何况，仙师在此，自然不用担心。”
银盾点点头，随手解开眼罩。
六道·群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身上的厚重感骤然消失，气息紊乱起来。
面对张天这个千年传说、在世神灵，没有人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保持镇静。
六道·群在打量张天。
张天在打量她。
双方直直地看着对方，毫无社交礼仪上的掩饰。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不在意外相。
六道·群想看看，那个千年前降世，影响人类走向的驻世神灵到底有何威能？
可惜，她失望了。
在她的感应中，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就像一个普通人。
既无神体发光的神圣气息，也没有澎湃的能量波动，甚至察觉不到磁力波动。
磁力境强者控制得再好，身上的微弱磁场永远不会消失。
这一点，包括谢青生在内，地球上所有磁力境都做不到。
自己感应不到对方的磁力，只能说明，对方已经超越了磁力境界。
身上的能量已经转化为更高阶的力量。
至于是强核力、弱核力，还是引力，六道·群感应不到，也分辨不出。
六道·群微叹一声，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多神迹证明，张天的威能无可置疑。
如今仙神当面，却窥探不到任何东西。
更可笑的是，自己还曾试图超越他。
结果自己的真身六胞胎全力以赴，连他的一个徒孙都打不过。
就连自己最得意的“毁神星”之劫，整整20亿吨当量的冲击，对方都完好无损抵挡了下来。
六道·群，以及所有曾经研究张天的人，才明白根据史书来推断张天的威能，错得多么离谱。
而张天想看的，是六道·群的“灵魂”。
夺舍重生，再活一世！
是仅次于长生不死的终极梦想，是另一种形式的长生。
没想到，居然由一群六胞胎实现。
张天能够感应到六道·群的脑袋上，有6种不同的脑电波，时不时在切换。
这应该就是她的六个“灵魂”，或者说人格。
张天的精神境界已经抵达第四阶段的“心照”，仍然没有发现灵魂存在的痕迹。
六道就算再有天赋，也不可能超越自己，提前发现“灵魂”。
传说中的“灵魂”，带有人的一切记忆与灵性，是人最纯粹的根本所在。
如果存在灵魂转世，大家很容易接受那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没有灵魂，通过脑电波的方式将记忆注入另一个人的脑海，还算不算是夺舍重生，算不算是“我”？
这不仅涉及哲学上关于“我”的认定，还包括自我认同感。
就像六道·群，是不是真的认为自己是六胞胎的转世？
张天问道：“你，真的是六道吗？”
六道·群微微一笑：“传说仙人至少活了几百万年，难道，仙人也会被自我存在的哲学问题困扰吗？”
不等张天接话，六道·群又看了一眼徐闻：“人在活着的过程中，身体、记忆会不断迭代。”
“时间一长，身体不再原来的身体，古早的记忆也会遗忘。”
“千年后的自己，跟千年前的自己，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也不为过。”
“更别说活上数百万年，甚至传说中天地同寿的仙神。”
“我说得可对，徐闻先知？”
徐闻微微点头：“你的说法不算错，但也不对。”
“我若不是仙师护法千年，知道要在千年之后与仙师见面，恐怕真的会迷失自我。”
“如果一个人，活得足够长，却无追求的目标，或者说坚守的道。”
“迷失自我，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这正是仙师给我的考验，应该也是成仙成神的必经之路。”
“只要追求的道没有偏离，心中的灵光没有熄灭。”
“无论活了多长时间，身体细胞更换了多少次，我仍然是我，不会变成第二个人。”
六道·群长叹一声：“可惜呀……我活得不够长，体验不到那种感觉了。”
徐闻淡淡道：“你还没有回答仙师的问题。”
六道·群6种脑电波忽然剧烈转换，甚至会同一时间出现，似乎在自我交谈。
过了一会，剧烈的脑电波渐渐平息。
六道·群道：“其实，我们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曾经也惶恐不安。”
“六胞胎的灵魂，挤进一个身体，甚至性别都换了。”
“我们还算不算是我们？算是一个人还是六个人？无数自我的问题难以解决，令人头痛欲裂。”
“但是，我们只能这么去做。”
“因为这是我们找到的，唯一延续生命的方法。”
“所以，我们的答案是：去他妈的本我、自我、超我！”
“我思故我在！”
“我们的存在，就是意义，就是伦理，就是逻辑！”
“对于宇宙而言，存在就是合理！”
“存在永远大于伦理，大于逻辑！”
“只要我们的夺舍重生能够成功，人类世界的哲学、伦理、法律，都要为我们让路！”
说到最后，六道·群的狂妄之气暴露无遗！
但众人却没有反驳。
因为六道·群没有说错。
人类的一切逻辑与伦理，都是基于宇宙真实存在来确定的。
如果出现了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新事物、新形态，并且这种新事物持续存在。
那么，一定是逻辑与伦理错了，而不是“存在”本身错了。
至于人类社会道德、法律如何解释，那都是先有存在，才能产生的问题。
例如：夺舍陌生人算不算是杀人？如果算，那夺舍自己空白的克隆体呢？
夺舍前的人有罪，夺舍之后，法律能不能判他刑罚？
如果判，那就是承认夺舍之后的人，跟夺舍之前的人同是一个人。
那么，夺舍后的人，能不能继承之前的财富、地位，甚至亲情、婚姻关系等等。
如果不承认是同一个人，那么就没道理判夺舍后的人任何刑罚。
或者更复杂一些：如果不是夺舍，而共存呢？
旧身体的灵魂或者人格，与被夺舍的人的灵魂共存，能不能处罚，该不该处罚？
如果不处罚，显然会被罪犯逃脱制裁。
如果处罚，被夺舍的人是无辜的，岂不是连受害者一起制裁了？
…………
这些细枝末节，光是想想就令人头大。
不过，张天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解决这些伦理问题的。
“你还有多少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