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趴靠在时漾怀里的瞳瞳敏感察觉到时漾抬头后身体突然的微顿，不由也跟着困惑抬头，循着时漾的视线看过去，她看到了朝她们走来的傅景川，双眼当下一亮，便开心站起身冲傅景川挥手：“爸爸，这里这里。”
高姐也看到了傅景川，赶紧站了起身。
“傅先生。”她打了声招呼，又困惑，“您怎么……”回来了？
但话到嘴边又聪明地咽了下去，只是识趣地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要不您坐这儿吧。”
“谢谢。”
傅景川道了声谢，把手中的机票递给她。
高姐伸手接过，看了眼，是头等舱，这个座位换得她心惊胆战。
因为是临时买的机票，头等舱票只剩一张，她们有三个人，只能买经济舱。
没想到到头来这最后一个头等舱座还得她去坐。
她抬手指了指身后头等舱的方向对时漾道：“漾漾，那我先过去了，有事你就找我。”
时漾轻轻点头。
高姐也不敢再多待，简单收拾了下就赶紧离开。
傅景川在高姐的座位坐了下来，是靠过道的座位。
时漾坐在中间，瞳瞳一登机就自己选了最里面的靠窗座位。
傅景川一坐下，时漾身体都不自觉地微微绷紧，原本随意搭在把手上的手也略微拘谨地收了回来，人也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后背，靠坐在座椅上。
她不知道傅景川为什么会突然去而复返，他明明已经离开。
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来不及消退的红肿。
时漾知道现在的她很狼狈。
这样的狼狈让她面对傅景川分外尴尬。
她努力目不斜视，也努力睁着眼睛，想将眼睛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泪给咽回去。
偏偏一旁的瞳瞳不懂她的狼狈，一看到傅景川落座，小身子便探向傅景川，瘪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和傅景川打报告道：“爸爸，妈妈哭了。”
时漾：“……”
傅景川转头看向她。
冷淡的黑眸在她依然红肿的眼睛停了停，但并没有说话，俊脸也没什么表情。
时漾不敢和他的视线直视，只能尴尬扯了扯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扯到一半她便也察觉到她没办法扯出正常笑容，又尴尬收了回来，嘴角都感觉到了抽搐，手也有些不做所措地拿过包包，想借由低头找纸巾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鼻腔里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有不适，她甚至不敢吸一下鼻子。
纸巾随着挎包拉链的拉开露了出来，时漾刚想拿起，一只宽大的手掌已经伸了过来，拿起了纸巾，撕开包装，另一只手也利落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谢谢。”
时漾低声道了声谢，开了口才发现嗓音沙哑得厉害。
傅景川看了她一眼。
时漾避开了他的视线，接过纸巾擤了把鼻涕，人这才好受了些。
擤完鼻涕的纸巾被傅景川抽走，扔进了高姐刚挂上的小垃圾袋里。
自始至终，傅景川一句话也没说，俊脸也是紧绷着的，没什么表情。
他不说话，时漾也不敢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现在的他恨她恨到连最基本的交谈都不想有，甚至连眼神都不想给。
想起刚才在候机室他冷冷看着她以及温声和瞳瞳高姐告别后看也没看她冷淡离开的样子，时漾也不敢再随便开口。
傅景川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拉过安全带系上，人便靠坐回椅背，慢慢闭上了眼睛。
瞳瞳还在因为傅景川的去而复返而惊喜着，连声追问：“爸爸，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啊？”
小小的身子也几次想挣脱安全带的束缚，爬到傅景川这边来。
时漾扶住她的身子，轻声问她：“你是想坐到中间去吗？”
瞳瞳赶紧点头：“嗯，我想坐在爸爸和妈妈中间。”
“妈妈抱你过来。”
时漾给她解开了安全带，让她坐到了中间来，自己坐到里面去。
傅景川睁眼看了她一眼。
时漾正在认真给瞳瞳系安全带，没有抬头看她。
瞳瞳终于可以靠近爸爸，转过身又重复刚才的疑问：“爸爸，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啊？”
为什么？
傅景川想起刚才转身离开时的心情，双脚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无法迈出去。
他不知道他这转身一走，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时漾和瞳瞳。
尽管心里气着时漾，也恨着她，但一想到就这么一别两宽，已经痛到麻痹的心脏还是会疼痛难忍。
他想起误以为她已经不在时的那阵晦暗岁月，想起这小半年来的和时漾相处的种种，明明是怕着又气着恨着，但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像有自己的自主意识般，赶在舱门关闭前登了机。
一路上他的大脑是空的，也不想去想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又还有什么意义。
人在登机看到时漾眼泪的那一瞬，心脏是骤缩的，他想像昨天之前一样，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和她道歉，可是在看到她尴尬躲闪的眼神后，理智又被生生拉回。
现在的时漾已经不是失忆期那个全身心依赖他的时漾，他根本就不需要他。
瞳瞳的问题让他的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
但等不到她答案的瞳瞳看他没回答，又着急催促了两声：“爸爸？”
傅景川不得不随便扯了个理由：“爸爸要过去处理工作。”
这个答案终于堵住了瞳瞳的嘴：“哦。”
人也心满意足地坐正了回去。
已经帮瞳瞳系好安全带的时漾也坐正了回去。
经过刚才的小折腾，她神色看着已经平静不少，没有了傅景川刚上飞机时她来不及收回的脆弱。
傅景川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去，不再看时漾。
时漾也直挺挺坐着没有偏过头看傅景川，即便偶尔要照顾瞳瞳，她的视线范围也仅限于瞳瞳身上。
傅景川也一样。
短短两个小时的飞行，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很有默契地没有交汇过。
飞机在下午四点时终于抵达南城机场。
舱门打开时，傅景川抱起了瞳瞳先走，时漾在后面沉默跟上。
高姐已经先出舱，就在廊桥外等着，原本还以为经过这段飞行旅程，时漾和傅景川已经重归于好，没想到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机舱里走出来，虽然隔着的距离不远，但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很强烈。
高姐不由担心皱了皱眉，朝时漾走了上去，询问的眼神已经看向时漾。
时漾只是轻轻摇头，自嘲笑笑，没有说话。
从出机舱到和等待行李的过程，时漾和傅景川也没有任何交流。
行李还没出来，时漾有些内急，便和高姐说了声：“我先去趟洗手间。”
“我和你一起去。”高姐也赶紧道，跟着时漾往洗手间方向走。
时漾手机开了机，没想到手机刚一打开，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漾顺手接起。
“时小姐，是我，秦盛凯。”
昨晚电话里的陌生声音跟着在电话那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