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租车上下来，詹白和陈焰并肩往家走。
他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的居民区。
因为巷子过于狭窄，轿车都进不来。
所以只能在附近的街道下车，慢慢步行回家。
路灯将詹白和陈焰的影子拖的很长。
两个人之间一直沉默。
詹白想说些什么来缓解，可找不到什么话题说。
她余光扫向了陈焰的侧脸。
陈焰很高，他分明比詹白大不了几岁，但是却给人一种很成熟的感觉。
明明从前是一个一点就炸的油气罐，可詹白此刻在他身上感觉不出任何的攻击性。
仿佛他只是一个柔和的大哥哥。
他们上了楼梯，陈焰主动走在她前面。
詹白微微松了一口气。
“到了。”
陈焰说。
他的眼睛突然看向了詹白，“早点休息。”
他很快地垂下眼帘，拿出钥匙开门。
詹白点点头，“你也是。”
她上了楼。
陈焰站在门前，直到听到了楼上铁门关闭的声音后，才关上了自己家的门。
詹白刚进门就看到了在沙发上坐着的三人。
妈妈、姐姐和徐恒。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詹白第一时间去看了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
“怎么还不睡？”
詹白换上拖鞋，坐在一个单独的沙发上，看着妈妈和姐姐。
“你和那个肖野是什么关系啊？”
妈妈小心翼翼地询问。
“普通同学。”
詹白的目光与妈妈的眼睛相撞，她移开视线平静地说道。
妈妈松了一口气，靠近了詹白拍了拍她的手：“你虽然上大学了，但是年纪还小，男朋友的事情还是等到你研究生再谈？”
詹白看着妈妈，妈妈的眼中带着期许。
她没说话。
詹云开口：“妈，詹白都这么大了，这些私事让她自己处理。”
王晴看了一眼詹云，说：“你别插嘴。”
詹云脸色微变，偏过头去。
“感情的事情我现在给不了答案。”
詹白很年轻。
她会在某一个阶段对爱情好奇。
她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
她有去放肆爱的勇气，也有放手的洒脱。
一次错误的选择伤害不了她。
她也绝不因为失败的爱情而自我厌弃。
虽然她还未曾见过爱情的样子，但是不妨碍她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心动抱有期待。
王晴还想说什么，但是她看着詹白认真的眼神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自从知道女儿能够赚大钱后，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她做不到再随意地教导女儿，开始看女儿的脸色。
这种变化来得微妙，却让王晴心中掀起了风浪。
可王晴又觉得这是父母都要经历的一个坎儿。
意味着儿女与父母身份的转变。
詹云却将王晴刚刚的犹豫看在心中，她不可避免地为自己感到心酸。
她深呼吸一口，看向了身边的徐恒。
接收到她视线的徐恒面颊微微抽动，看向了詹白，突然开口：
“妹妹，哥给你道个歉。”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
詹白眉心一跳，看向了徐恒后转而去看妈妈和姐姐的脸色。
当妈妈和姐姐的眼神一齐看向自己后，詹白就知道这一出戏妈妈和姐姐早就知道。
“昨天的事情是哥做的不对。”
“以后不会随意答应什么事情了。”
徐恒垂着头，时不时看詹白一眼，但接触到詹白的目光后，又迅速地低下头。
詹白看着他涨红的脸颊，没有说话。
气氛像是凝固住了。
徐恒有些僵硬。
他知道昨天那事儿是自己做错了，但他现在身为一个长辈都低头认错了。
詹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太没礼貌了。
徐恒心中稍微有些不满，但没表现出来。
王晴用手肘推了推詹白的腰。
姐姐詹云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恳求。
不说话，到底落的是詹云的面子。
詹白没说原谅，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徐恒。
“我如果说原谅的话，你自己也不会相信的吧。”
詹白站起来，去了卫生间。
客厅里剩下的三个人一时间愣住了。
王晴反应过来，对徐恒说道：“嗐！白白还在气头上，徐恒你理解一下啊！”
徐恒面对着自己的丈母娘，扯出笑容点点头：“我知道的，本来也是我的错！”
詹云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妈妈和徐恒之间的对话，莫名感觉空气仿佛变成了海水，她被其包围，像是溺毙，无法呼吸。
詹白洗漱完了后，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睡觉。
半夜，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詹白，睡了吗？”
詹白恍惚间睁开眼，她的脑子给出了反应：“还没。”
她去开了门。
詹云穿着睡衣，闪进了她的房间，锁上了门。
狭小的房间顿时逼仄起来。
他们家买的这套小房子一共有三个卧室。
最大的主卧是詹云和徐恒的婚房，其次带着小衣帽间的次卧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最后剩下的这间五平米的小屋成为了詹白的卧室。
放了一个衣柜和一架小床后，房间里没有了其他位置。
詹云从前很少进詹白的房间，这么一看，突然发现妹妹的房间小得可怜。
她的心猛地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詹白坐在床上，示意她也坐下来。
詹云强忍住心酸，爬上床，坐在詹白的身边。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詹云压低声音询问。
詹白并没有说自己原本快要睡着了，听到詹云的问话，她掏出了被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上面显示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睡不着。”
詹白随口回答。
“是因为我的事情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
詹白看不清楚黑暗中詹云的神情。
可她却能感受到从詹云身上散发出的哀伤。
詹白的思绪莫名和童年链接上了。
此时此刻，她童年的记忆开始上泛。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应该才上一年级或者是二年级。
父亲在外地打工，母亲在上夜班。
出租屋窄小，一扇破旧的木门甚至挡不住成年人的一脚。
她和姐姐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
那个时候的姐姐多大呢？
应该也才刚上初中吧。
她害怕地抱着姐姐不敢撒手，仿佛只要藏在姐姐怀里，她就不再畏惧黑暗和窗外怒号的阴风。
可姐姐应该比她还要害怕吧？
姐姐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强装镇定地照顾好比自己小六岁的妹妹。
那个时候因为害怕无法入眠的姐姐在想什么呢？
“对不起。”
“这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了。”
詹云突然的道歉让詹白脑子里沟通童年记忆的链条一下子断开。
“我好失败啊！”
“我的人生也好失败啊！”
“我不像你，从小成绩就好，有机会去外面上大学！”
“我太没见识了，才会在那个时候想要嫁给你哥哥。”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你哥哥。”
“我会过的这么辛苦，就是因为我的命运就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