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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屋没能看到莲止和药晚的热闹,反成了热闹,心气儿很是不爽。

“现在你的莲子也给你了,那破石头你们也拿到手了,该滚了吧?”

帝屋摆手赶客。

莲止:“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帝屋翻白眼:“不去。”

云行之和药晚对视了一眼,但这事,两人都没有插话的余地。

他们和帝屋树并无交情,对方乃是树灵,没理由平白无故出山救援人族,抵挡疫气。

哪怕此举是伪天的阴谋。

帝屋一副摆烂的样子,往旁边的摇椅上一躺,懒洋洋道:“我是闲惯了的,没啥大志向,万年前我就觉得你和你师兄会失败,现在我还是觉得你们赢不了。”

云行之皱眉,这话他就不服了:“怎就赢不了?”

帝屋嗤笑,指着莲止:“小子,你知道当年的他和疾犀多强吗?”

“你们人族称疾犀为地仙,说句不好听的,万年过去了现在应该也有不少地仙境了吧?可如今的地仙境怕是疾犀手底下撑不住十息。”

帝屋说着指着自己:“你们觉得我发狂后的实力如何?”

云行之:“很强。”

帝屋翻白眼:“老子当年差点被疾犀打死,这死莲花放火烧山也够野吧,只有他师兄能把他打清醒。”

云行之沉默了。

帝屋叹气:“你们的确很有潜力,但是和当年的疾犀比,差太远了。”

“更何况,当年的强者可不止疾犀和死莲花。”

“那么多人都死了……”

帝屋的摇椅晃荡,嗤笑:“到头来,他们连伪天的模样都没见过吧?”

“你们的对手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但对方的眼睛却覆盖整个人界,你们拿什么和对方斗?”

“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窥视之下。”

帝屋嘲讽的睨向莲止:“一个苟延残喘的失败者,带着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继续找死?对不起,我这棵老树,没那等热血。”

“难道像你这样躲起来,一辈子不出去就能永享太平?”云行之胸膛剧烈起伏,“你这样就不是自欺欺人?”

帝屋掀开眼眸,眼神褪去迷离,异常锐利:“我自欺欺人,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一孤寡老树,无牵无挂,无妻无子,活的也够久,死便死了,只要我逍遥快活便是,我又没碍着你们追求正义,也没去五洲四海作乱行凶。”

“我没你们那一腔孤勇,怎么了?”

云行之哑然,他抿唇不语。

道德绑架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帝屋树说的没错,只因为立场和信念不同而产生的分歧,帝屋树选择避世不出,没什么好指摘的。

“走吧。”药晚出声道。

她如此果断的放弃,倒叫云行之意外了。

“换做是我,无牵无挂,又不是我的家园被毁,亲友被牵制,前途陌路,我或许也不会闲着没事掺和进是非中。”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能接受那个选择所带来的结果便行。”

药晚语气平静:“只是有一句话,我觉得帝屋说的不对。”

帝屋笑了起来,托腮看着药晚:“美人剑修你长得美,你说话我还是愿意听的,你说说看,我哪句话不对?”

药晚看着帝屋,认真道:“我不觉得当年的疾犀和小莲花他们失败了。”

“若他们失败了,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站在这里,与你说这些话。”

莲止的秘密,是万年前那一个个无名英雄的牺牲。

他们被伪天磨灭了存在,就像断裂的大河碑上遗失的一个个姓名。

而药晚的秘密,是她的重生。

过去她不懂,自己是怎么重生的?为何重生?

而现在,她豁然开朗。

她重生时,看到的那本书,或许就是伪天执笔写下的一个话本子,是伪天想让这个世道变成的模样。

所谓的主角‘叶龙辰’也只是个棋子罢了。

‘叶龙辰’最后的羽化飞升,是踩着一个个天才的尸骨,吸纳夺走了许多人的气运,最后斩杀掉莲止恶魄所化的域外邪魔才成为的天道。

药晚清楚,自己只是这世界的一粒微尘。

她不敢自大的认为自己怀着某种使命重生的,但或许是原天道冥冥中还残留的意识,又或许是万年前莲止和疾犀他们拼死一搏,为这世间挣开了半寸束缚,留下了火种。

但在她重生后,她与张宝宝、莲止相遇后,又切切实实的改变了伪天所写的剧情。

她意识到,自己切切实实的应该承担起某种使命,她是万年前那些先烈牺牲后的受益者。

“大河断碑还在,现在,上面有了新的名字。”

药晚放了断碑,上面的新的铭文在闪耀,是一个个帝屋并不熟悉的姓名。

他看到了曌国、看到了萧鱼、药晚、扇扇、张宝宝、云行之、谷留香、赤鸦……

就像是一颗颗星火,聚拢在一起,闪耀着。

药晚手放在断碑之上,她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天道长河的存在。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她触摸断碑时,她整个人的气息是与大河断碑融为一体的。

帝屋眼瞳骤然睁大,又快速变回懒散模样,却控制不住看向莲止。

莲止也觉察到了,他怔怔看着药晚,出了神。

药晚并无察觉,她的意识里好像多了什么。

几乎是不自觉的,轻喃出声:

“万物生灵自会找到它的出路。”

像是永夜中出现了一束光,像是干涸沙漠中生出豆蔻花朵,像是砖墙石缝里一根草顽强破头而出……

帝屋的唇下意识张开,他是苍梧山之主,他能清晰感受到苍梧山在这一刻蓬勃而起的生机。

药晚刚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改变了许多东西。

帝屋内心激荡起惊涛骇浪,死死盯着药晚。

他是帝屋!

在莲止还未化形成人,便存在于这世间的一棵老树,他的树冠曾上抵天界,他是这世间真正窥探过天道真容的存在。

他的眼,看不清人世间。

却能看到尘世间不可见之物。

他看到了自药晚身上蓬勃而出的气运,看到了天道长河因她而奔涌呼啸而起的狂澜。

他听到了药晚的声音。

却从她声音里听到了更多的东西,是大河奔涌,汇入大海的激撞声。

“我们或许会失败。”

“但只要星火不灭,火种永存,纵然我们失败了,也会有后继者与我们秉承相同的信念。

“只要不停下脚步,出路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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