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已成人间炼狱。
当第一队清兵嘶吼着从被撞开的城门缺口、从坍塌的墙垣处涌入时,临安最后的秩序彻底崩坏。
长街之上,不再是攻防有序的战阵,而是最残酷、最混乱的巷战与屠杀。
宋军残兵与清军精锐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更多的清军精锐开始冲入,铁蹄践踏着青石板路,马刀挥舞间,带起一蓬蓬血雨。
百姓的哭喊、伤兵的哀嚎、胜利者的狂吼与垂死者的呻吟此起彼伏。
而在城外不远的地方。
权力帮大军也已经进军。
李沉舟已然决定要与清军一战。
然而,交战的情况,依旧出乎了李沉舟和柳随风的意料。
权力帮弟子,虽是孟珙倾注心血训练的精锐,但终究缺乏与八旗主力正面野战的历练。
清军阵前的红衣大炮不断轰鸣,每一次巨响都伴随着权力帮阵中血肉模糊的空白。
炮弹落下,人仰马翻,阵型瞬间溃散。
八旗骑兵如同锋利的箭矢,在步卒的配合下,反复冲击着权力帮的防线。
权力帮弟子虽悍勇,个人武艺或许不弱,但在大军团结阵厮杀中,面对配合默契、战法娴熟的清军,往往独木难支。
前排的盾手刚挡住劈来的马刀,侧翼便被长矛捅穿;
试图反击的刀手还未靠近,就被密集的箭雨射成刺猬。
战局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权力帮弟子伤亡惨重,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郊外的土地,败象已露。
就在权力帮战线即将崩溃,临安城内守军节节败退,清军前锋已能看到皇宫巍峨的宫墙之际。
一道身影,如流星经天,又如逆飞的陨石,带着一股决绝、愤怒、与撼动山河的磅礴气势,从城外权力帮战场的上空掠过,无视了下方的厮杀,径直投向那座燃烧的城池。
正是李沉舟!
此刻,他必须入城,哪怕只能斩杀清军主将,或能挽回一线生机。
他的身形快得撕裂空气,眼看就要越过城墙,闯入城内战团——
咻!
一道凄厉尖锐的破空声,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刺神魂。
一道金光,并非阳光的颜色,而是带着森冷金属质感与浓郁血煞之气的箭光,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从清军后阵某处电射而至。
这一箭,时机、角度、力道,均已臻化境,并非射向李沉舟的要害,而是精准地预判了他飞行的轨迹。
直指其必经之路的空处,逼得他不得不接,不得不停。
李沉舟身在半空,目光一厉,面对这足以洞穿金铁的一箭,他并未闪避,而是沉肩坠肘,右拳简单直接地轰出。
没有花哨,没有变化,只有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
“嘭!”
拳锋与箭簇悍然相撞。
气劲炸开,发出一声音爆般的轰鸣。
那支特制的金属箭矢,竟被这隔空拳劲震得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但李沉舟前冲的身形,也被这股巨大的反震之力硬生生阻住,不得不落向附近一处尚未完全坍塌的箭楼屋顶。
他足尖轻点瓦砾,青衫在猎猎风中鼓荡,冰冷的目光如两道利剑,射向箭矢来处。
那里,一位身披镶白旗精锻铠甲,身形魁伟雄壮的男子,正缓缓收起一张几乎与人等高的巨弓。
他面容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颌下微须,周身散发着久居人上、执掌生杀大权的威严,以及一种属于顶尖猎手的危险气息。
清国摄政王,多尔衮。
他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站在那里,气机却如同无形的大网,将李沉舟牢牢锁定。
他嘴角噙着一丝淡漠的笑意,开口道:
“李帮主,何必心急入城?”
“你的对手,是本王。”
多尔衮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李沉舟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强势。
李沉舟看着多尔衮,脸上的忧急与愤怒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他知道,不越过眼前这人,他哪里也去不了。
“多尔衮……”
李沉舟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
“也好。先杀你,再屠尽尔等鞑虏。”
话音未落,李沉舟动了。
他这一动,便如潜龙出渊,风云变色。
脚下箭楼屋顶轰然塌陷,而他的人已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青影,直扑多尔衮。
人未至,那磅礴无匹的拳意已然降临,要将多尔衮压碎、碾平。
拳倾天下!
面对这霸绝人间的一拳,多尔衮眼中精光爆射,非但不退,反而长笑一声:
“来得好。”
他双臂一振,周身骨骼发出噼啪爆响,一股凶悍绝伦的气势冲天而起。
一只巨熊虚影从他身后站起。
他竟不闪不避,双掌一错,掌风如刀,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硬撼李沉舟的拳头。
轰!
拳掌交击,仿佛两道雷霆在半空相撞。
以两人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浪呈环形骤然扩散。
周围的砖石、瓦砾、甚至是倒伏的尸体,都被这股巨力掀起、抛飞。
距离稍近的一些士卒更是直接被震得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一次交锋,高下未判。
多尔衮身形微晃,脚下地面龟裂,但眼神中的战意更加炽烈。
李沉舟目光微凝,心中对多尔衮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此人能统御八旗,横扫北方,绝非侥幸,其一身武功,已至化境。
“再接我一拳!”
李沉舟长啸一声,身形再进,双拳齐出。
这一次,拳势不再仅仅是霸道,更带上了某种玄奥的轨迹,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星辰运转。
正是先天乾坤功!
多尔衮面色凝重,不敢怠慢,掌指肘膝,皆成杀招。
两人的身影在已成废墟的城墙区域高速移动、碰撞。
每一次交手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逸散的气劲将周围的建筑残骸不断摧毁。
这两位当世顶尖的强者,终于在这临安城破之际,展开了决定双方命运,甚至可能影响九州格局的巅峰对决。
而与此同时,城内的抵抗已到了最后关头。
四大名捕、金风细雨楼众人、以及诸多江湖义士,虽依仗高强武功在街巷间且战且退,不断给清军造成杀伤,但个人的勇武在潮水般涌来的大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苏梦枕脸色愈发苍白,咳嗽不止,若非王小石和白愁飞拼死护持,早已倒下。
白愁飞身法如电,指风凌厉,每一记“惊神指”弹出,必有一名清军军官或悍卒毙命。
但他周身也已溅满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无情坐于轮椅之上,凭借精妙的机关与铁手、追命、冷血配合。
四人结阵,在一条窄巷中死死挡住了一队清军骑兵的反复冲击,脚下尸体堆积如山。
皇宫方向,喊杀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