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疯子纠结于与古族的仇恨，才使得李少阳这一生数不尽的征战。
从一开始，疯子就没多大信心李少阳能够争夺天帝的位置，甚至没信心李少阳能活着修炼到仙帝位置。
正因为如此，疯子后来就后悔了，又不忍心下手毁了李少阳的修为，更不忍心把李少阳再度送入轮回，只能暗中关照敖太祖与善王，尽量不要让李少阳修炼到仙帝境界。
只要李少阳不修炼到仙帝境界，却也有可能一直不触发长生圣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断命大圣法”，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修炼者，正常终老。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敖太祖与善王，甚至大量的人都在无意中阻止着李少阳的修为突破，却都没能真正阻止住李少阳的前进步伐。
李少阳的发展，已超乎疯子最初的意料。
时至如今，李少阳甚至成了两个最可能成为天帝的人选之一，更是提前成圣。
按说，这应该让疯子非常振奋才对。
可疯子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害怕，自责，愧疚。
因为在这个时候，朝圣劫最后的争夺，已经把李少阳推到风口浪尖。
李少阳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超越所有人，立于圣人之颠；要么死于众圣讨伐，彻底灰飞烟灭。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疯子宁愿李少阳，只是一个普通人，无忧无虑地渡过每一天。
“李少阳，你恨我吗？”
疯子眼里含着热泪，看着李少阳。
世上的一切，唯有情意这个东西最犀利。
古长生、尧氏这些人用寡情来证明情意的歹毒，诛心挖骨。
在疯子身上，却似乎另有一种从内心里触碰泪腺的威力。
李少阳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微微笑了，道：“我恨你做什么？你以为就算你不把我引入修炼，就算你不把我当作报复古族的希望，我就能逃过当年那些仇恨的笼罩吗？不可能的，该是我解决的事，就注定我必须解决。纵使你不推动，我逃得了一世两世，最终也还是要走入这个漩涡。这场大劫，早已经不是你或者我跟古族的恩怨了，而是整个诸天包括圣人，哪怕至道圣君在内的所有人，都要面对的一次时代跨越。”
“时代跨越，适者生，劣者淘，推陈出新。它的至力是伟大的，也是残酷的，任何人都逃不过。”
“既然逃不过，与其跟着别人的步伐，让别人将我带到无法抉择的生路或者死路，还不如我自己跑在最前面，让我去领这个生与死。”
疯子大为震动，感叹道：“我真没想到，你这一生会有这么大的豪情。”
李少阳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前世你是我生身之父，今生你是我师傅，我视你如父。你我两世父子，我想这已经足够了。就算到最后，天翻地覆，天崩地裂，末世终结一切，我也没多少遗憾了。”
疯子眼眶里的泪，忍不住滑落。
他没什么可说的，也说不出口，只是往前抱住李少阳，用力地拍了拍李少阳，道：“小子，上阵父子兵，不管生与死，我们一起扛过去。”
李少阳笑着，眼里却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好像生命中有什么东西复苏了似的。
忽然，疯子推开了李少阳，郑重其事地拿出了一块晶莹的石碑。
这石碑洁白得犹如雪造，七寸长，三寸宽，方形，非常地漂亮，一眼就让人觉得充满灵性。
“这是？”李少阳下意识地问了问，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东西竟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脑海中有那么一抹画面一闪即逝，却很模糊，难以真切。
“这是神话老人让我一定交到你手上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只是神话老人相当重视，说就算死也得交到你手上，说事关朝圣劫最后的胜负。”
居然，又是神话老人。
李少阳极为震惊，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在这场朝圣劫里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什么屡次这么助他？
而今，其竟还让疯子为他带来一块神碑似的东西。
这一切，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李少阳不急着接过石碑，说道：“师傅，我并不认识神话老人，他为何让你带这个东西给我。给你这个东西的时候，他还说了什么话了吗？”
疯子凝思了一会儿，回忆神话老人将这块东西给他时的情景，最后摇摇头道：“没有，他只告诉我，这块东西对你很重要，并说他没多少机会下到仙云间。说我的圣位是绿色的，容易混到对头里面去趁着混乱下仙云间。”
“你的圣位是绿色的？”李少阳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再打量疯子。
果然有发现，疯子虽出于本能把修为收敛了，仔细看，还是会有一点点与葬圣坟相同的死亡味道。
疯子见李少阳不解，这才把他无意间得到绿色圣位成圣的事情说出来。
照他那么一说，李少阳才知道，疯子还算是早一批以绿色圣位成圣的人。
李少阳心里看不上绿色圣位，但眼下却不急着说这事。
只接过那块神碑，略略打量，想看看这神碑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还关系到朝圣劫的胜负了。
这背地里的神话老人，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的事情恐怕很多啊。
然而看了许久，李少阳也没看出门道。总觉得这神碑，只是一块好看点，其实没什么用的石碑而已。
搞不明白那神碑到底有什么作用，李少阳只好先收了起来。
心里却想着到混沌天门中搜些圣位，起码要先让疯子的绿色圣位换过来。
毕竟，那绿色圣位给李少阳太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了。
把纳兰丹儿四女找过来，进了静室，撑开混沌天门，五人鱼贯而入。
进了熟悉的混沌天门，李少阳不由要感叹，朝圣劫变数一轮接着一轮，连盘古始祖都可能复活了，至道圣君被卷入其中，天下已无安全的地方，也只有混沌天门才能给他最后的安全感了。
“我去找圣位，你们借机再修炼修炼，修为若能再拔升一些最好。现在这年头，只有自己修为提上去了，才算是真正的保障。”
李少阳吩咐四女一声，便潜入了白海之中。
事实上，他还有一个念想，这回若是能在白海中找到更多的圣位，说什么也要先让四女，以及更多的同伴晋升成圣。
刚入白海，那一股只有李少阳才能感觉到的神秘的愤怒，又不知不觉地撞击着他的心田。
对于这股愤怒，接触得越多，李少阳就越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这股愤怒要提醒他什么似的，说不清道不明，一头雾水。
三倍圣人的修为，对混沌奥妙的掌控实在太精深了。
李少阳在白海深处拨浪而行，已能下到万丈之下，能找到的有金沙的地方越来越多，像之前那种捞取半圣位的事，简直是举手之劳。
不过，眼下半圣位已经决定不了什么了，甚至是圣人，都很难成为朝圣劫最后的关键。
再加上该晋升半圣的人，差不多都晋升了，李少阳也没有打算，把全部的人都变成半圣。
毕竟，有些事过犹不及，真这样做的话，也未必是件好事。
李少阳迅速找到上次找到圣位的那片金沙地，这片金沙地范围很广，却让他找到一枚圣位，更没有真正撩开这片金沙。
这次，李少阳就打算，好好地把这一片金沙地翻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的圣位。
他整个人踩在金沙上，任凭双脚下陷，体会着那份松软的舒适感，微微笑了一笑，就准备撩开金沙地。
不料，异变陡生。
白海中，那股奇异的愤怒倏地猛爆，像一股无形的愤怒洪流，突然之间轰在了李少阳的心坎上，直令李少阳头昏眼花，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这股愤怒直接撕碎身体。
意识几乎直接陷入一种晕眩的状态，不明觉厉。
恍惚中，却发现身上一道白光亮了亮，李少阳下意识地一摸腰间，竟然是那块神话老人托疯子拿给他的神碑闪出来了。
那神碑闪到眼前，周围一股金火乍现，围绕着神碑狂卷，震得神碑上下抖动不止。
李少阳精神一振，定眼于此，不由骇然。
那股围绕神碑的金火，竟是他一直感觉得到，却又无法看到的奇异愤怒。
愤怒凝结成实质，化成实质性的火焰，首次出现在了眼前，在白海深处燃烧。
奇了怪了，那愤怒怎会为神碑而乍现？
而怒火却与神碑交织，相映成辉，并无排斥之感，好像它们天生本是一体。
正当李少阳各种思绪乱飞，震惊无比之时，神碑竟被金火包围，卷着往白海纵深处沉没。
李少阳十分震惊，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赶不上神碑沉降的速度，再加上白海更深处的巨大阻力，不过十息之间，神碑就彻底在他眼帘中消失，坠落到幽幽深处，再也看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少阳百思不得其解，却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提醒着他，混沌天门可能要出现某种变异了。
他不敢不提防，这混沌天门的一切，可都不在他的全部掌握之中，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隐藏在混沌天门深处，李少阳都无法想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