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茗香楼吧，倒确实是个姑娘们卖艺不卖身的地方，可但凡是在这种地方待着的姑娘，哪个还能不为自己找找出路了？
谢无咎那边喝着茶听着曲儿，估摸着差不多时候就得走，那边就有姑娘过来替他上茶点。
这会儿姑娘们也陪客，这茗香楼倒确实是个风雅地方，这姑娘们跟着一道也能吟诗作对，因此颇受些有才名的进京赶着春闱但也想见识见识的喜爱。
这边一个打扮的颇好的给谢无咎上了茶点也不走，便在他身边坐下了，其他郎君身边多少也有这样的。
谢无咎身边这位叫芳华，她自问也算眼力见出众，见过的公子哥儿多了，这流里流气的纨绔子弟与家中有些底蕴的，那真是打眼就能瞧出来，但看谢无咎的打扮与行为举止，加上眼生，自然证明不是这地方的常客，更不用说，谢无咎生的，确实是俊啊。
那心中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有意思，自然也要表示，坐在旁边斟茶的活儿她们也都是练过的，怎么做的好看，芳华的手腕就生的好看，这会儿略微露出一些，不全露，讲究的就是个半遮半掩。
这半遮半掩才好，这些个公子哥儿既是到茗香楼来，而不是青楼，那自然是喜欢那遮遮掩掩的做派的。
有时候呢，男人确实犯贱，这上赶着的他或许照单全收，可他就不见得多稀罕，或者心里多有看不起，但是如她这般做出点儿姿态来，既能勾人又不至于叫人轻贱，等熟络了也表示表示家中艰难不得已才流落至此，少不得就叫人怜惜。
一旦男人怜惜上了，这穷书生做不了什么，这出身好的公子哥儿，哪怕最后不了了之，这指头缝里漏点儿好处也是好的，运气好的话，下半辈子或许就有着落了。
可谢无咎看的眉头都皱起来。
谢无咎接触的女子还真不算太多，但少有接触过的，如苏妙性子就是端庄的，往日大家闺秀做派，而他身边原本丫鬟也都是调教过的，当初他读书，侯夫人也是严令不得有丫鬟引诱少爷，否则就要打死的，如此自然没人敢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姿态来，或者有些公子哥儿看习惯了觉得美人欲说还休景致颇好。
可他一眼瞧着就是对方蓄意勾引。
诚然吴二郎说的，流落到这种地方女子或多或少有些可怜，可那是世道所迫，他心里光想着她们可怜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一个个给她们赎身啊？那往后再来的姑娘呢？有那赎身的心思还不如查一查这些个姑娘来历是否正当有没有真被拐来或者强迫留下的呢。
这个暂且不说，就说面前这位蓄意勾引的瞧着并不像什么好的。
倒不至于恶语相向，可好脸色就甭想了。
芳华倒完茶之后也看人脸色，却不曾想谢无咎原本还喝两口茶呢，她倒完了茶人连茶都不喝了。
芳华：“……”
谢无咎只当没瞧见芳华那略显尴尬的姿态，左右不凑过来挺好。
也好在这地方到底不是青楼，便是有姑娘作陪也不过喝茶吟诗奏琴跳舞，不是要留宿，差不多时候自然也走了，郑三郎倒是跟着谢无咎一道出来，他拍拍谢无咎的肩：“你别往心里去，他最近是有些迷糊。”
谢无咎想想招了郑三郎一道上车，那边吴二郎竟是不走了，一道来的，这会儿倒没一道走，谢无咎也询问两声：“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倒不知？”
郑三郎知道他问的是吴二郎，不由也笑笑：“你自然不知啦，自打你家娘子有孕，你这整日往家里跑，要不是如今多了些心思，咱们兄弟几个眼瞅着是要断交了。”
谢无咎刮了刮鼻子知道郑三郎就是调侃他将这话题挪回去：“吴二郎喜爱那女子来路正当吗？”
郑三郎道：“出身倒还算清白，不过他这劲头……”顿了顿：“其实你与他这点上还是相似的，都重色轻友。”
郑三郎这样说也是调侃一下：“先前我只当他是怜惜那位，可今儿遇上的，与咱们到底不像是一路人，他与这些人多有牵扯，回头我多关注他就是，你嘛……好心警告，回头先洗个澡再去见你家大娘子，去去这身上的脂粉味儿。”
郑三郎不曾接触过苏妙，不过眼瞅着谢无咎也是乐在其中，倒不想他们夫妻闹什么矛盾，这夫君在外头沾了脂粉气回家，便是没有留宿，那女子心里少不得也不舒服的。
谢无咎听出郑三郎的意思，可这会儿这话脑子一过就拐弯了。
本来真的是严肃认真的讨论吴二郎的问题来着，可郑三郎这么一说，谢无咎寻思着，左右今儿回去晚了也要与她交代交代的，那她要是知道我来这种地方，会什么表情？
于是这么想着，他回去确实洗了个澡，于是苏妙见到谢无咎的时候，他衣裳都换了，连带着头发都洗了。
嗯，男人晚归，回来还洗了澡，倒是个不像做了什么好事儿的样子。
可苏妙却看着谢无咎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谢无咎杵着呢，就见苏妙看着他，既不恼怒，也不嫌弃，就十分平淡的样子：“……”
莫非我这一出不够明显吗？
我家大娘子没看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是我平时太老实了她压根没往这种地方去想吗？
自我三连问之后，谢无咎清了清嗓子开始将自个儿今日去茗香楼的事儿捅出来了，然后听到苏妙询问：“郎君是担忧那吴家二郎吃了外头女子的亏？”
谢无咎：“……就这个？其他呢？”
重点是在吴家二郎吗？我去这种地方看人跳舞你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吗？嗯？
谢无咎一屁股坐旁边眼巴巴瞅着苏妙生闷气了，其实也没气的太狠，就是苏妙这态度没达到他预期，这会儿怎么说呢，你总得告诫几句吧？哪怕说去就去，可不能沾染别的女子呢？
苏妙倒是瞧他生闷气了，她毕竟也不是傻子，谢无咎这样子不是头一回，方才没做出来的时候她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又觉得他这心思到底是为哪般，真是……
她心里有些难言，他这个心思……如今是不是越发明显了？
可她也不至于全然抗拒，总归还是说：“不是你叫我看着你的，不能你什么都没做呢，就否定你。”
谢无咎那眼神又挪到苏妙身上去，只见她微微一笑：“我不怀疑你呀。”
谢无咎心口一跳，别过头去语气平淡：“哦。”而后，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