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川秀树身体前倾靠着桌沿，双手扶着桌角。
还好不是要和他探讨钢琴的专业知识……
小林星也心中松了口气，但很快疑惑地看向藤川秀树。
“天空之城钢琴曲的使用权？藤川先生要这个干什么？”
藤川秀树眼镜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白光，身体坐的很直。
“给一部电影配乐。”
“配乐？”小林星也的眉头皱起，“不会是一部动画电影吧？”
“嗯？小林先生怎么知道？”
藤川秀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双手从桌上放下：“确实是一部动画电影。”
小林星也眉毛一挑，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轻饮几口，大脑陷入一阵思索。
过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水杯，目光落在水杯光洁的杯壁上。
“藤川先生，我方便问一下你们的动画是关于什么的吗？”
小林星也平静地看向藤川秀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抱歉，具体内容无法透露。”藤川秀树歉意地摇头，伸手调整一下眼镜的位置，“不过，有制作委员会做好的宣传片可以让小林先生看一下。”
藤川秀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动画宣传片横放在小林星也身前，修长的手指点击视频播放键。
小林星也和吉原熏的的脑袋凑近桌上的手机，屏幕里开始播放动画的宣传片。
名字叫《来自天国的少女》，画面看上去是清冷灰暗的色调，频繁出现的痛哭流涕的画面……
宣传片很短，没过多久便播放完了。
小林星也直起身子，有些沉默。
虽然宣传片只是一些细碎的镜头，但他也大概了解动画想要讲述的故事。
一个病重青年遇到来自天国的少女，开启一场救赎的旅途。
“很压抑，画面看上去很精致，但总感觉动画中出现的镜头十分清冷灰暗，让人感到压抑。”
藤川秀树将手机收回，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确实不是一部让人轻松的动画。”
“方便问一下故事的结局吗？”小林星也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画面，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藤川秀树犹豫片刻，旋即笑道：“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希望我说完后，小林先生和吉原师妹不要大肆去讲就好。”
“这是自然。”小林星也轻轻点点头。
“死了。”藤川秀树双手摊开，又补充道，“一切不过是少年病重时的幻想，在周围人拆穿后，少年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自杀了。”
果然吗？小林星也无奈地摇头，他对于这个结局并不意外，甚至和他的猜想很像。
不过，与其说是自己猜到了电影最终的结局，倒不如说是霓虹国现在绝望抑郁的社会让所有的作品都不自觉带上了压抑的色彩。
只是明知道这个世界的霓虹现状如此，但他心中依然充满不爽。
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时代的霓虹人只想要在绝望中活着？
明明生命是如此珍贵的东西，在这里却显得格外轻贱，连死亡都是一种解脱。
小林星也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目光穿过细碎的头发看着藤川秀树。
“这是藤川先生的作品吗？”
“准确的说……”藤川秀树缓缓摇头，“这部电影是我和电视台中的几个朋友发起的项目，我在制作委员会中担着副导和音乐监制的身份。”
“我记得藤川先生和熏大学里学的都是作曲吧？怎么会想到去做动画。”小林星也有些疑惑。
“人都有自己热爱，想要追求的东西，不是吗？小林先生。”藤川秀树坦诚地笑着。
小林星也没有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许久之后，小林星也释然一笑，身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双手放在桌上。
“所以藤川先生是想用天空之城来给这部《来自天国的少女》配乐是吗？”
“是的。”藤川秀树忽然站起身子，朝着小林星也郑重鞠躬，“还请小林先生可以允许我们获取天空之城的使用权，报酬方……”
“抱歉！我无法答应藤川先生的请求。”小林星也起身扶起藤川秀树的身子，声音柔和道。
藤川秀树神色一愣，他有想过小林星也会拒绝他的请求，但没有想到小林星也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连条件都没有听完就拒绝了。
“小林先生，你可以先听听我们开出的条件。”
“不必了。”小林星也重新坐会座位上，“这不是报酬的问题，而是天空之城并不适合藤川先生的动画，它有更加适合它的地方。”
“更适合的地方？”藤川秀树撑着椅子扶手坐下。
小林星也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神色认真地看向他：“藤川先生，恕我直言，《来自天国的少女》的画面很精致，也很精彩，但我只在其中看到了无限的绝望和痛苦。”
“可霓虹的动画不一直如此吗？”
“一直如此便是对的吗？”小林星也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桌面，“这个时代已经足够让人痛苦，为什么连动画都要让人感到压抑痛苦？”
“为什么？”藤川秀树目光有些茫然，嘴中嘟囔着。
因为从最开始霓虹的动画便带着沉重的痛苦，讽刺这该死的现实，在这阴暗的时代向所有人诉说这凄惨的社会仿佛已经是霓虹动画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至于为什么……藤川秀树皱起眉头，他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觉得本该如此。
但当小林星也现在对他说出时，他的心中好像抓摸到什么异样的东西，却还是有些模糊飘渺。
藤川秀树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双手下意识抓紧身旁的座椅扶手。
“我不知道。”
“痛苦是会叠加的，生活中的痛苦就如同一杯水，总会有装满的时候。”小林星也举起身前的水杯轻轻摇晃，“当水杯装满，再加水是会溢出来的，难道会有人去打破水杯取水吗？”
藤川秀树双目有些发怔，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变得逐渐明了起来。
他身体开始前倾，眉头开始紧紧锁起：“小林先生，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可以再详细说说吗。”
看着藤川秀树有些红润的面色，小林星也把水杯中的水倒到一旁的空杯子里。
“藤川先生感觉天空之城这首歌怎么样？”小林星也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手肘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托着脑袋。
“很柔和动人的旋律，带着一些凄美的伤感。”藤川秀树认真回忆着天空之城的歌曲，缓慢说着自己的感受，“但很美，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忽然，藤川秀树停住话语，不再说话，像是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骤然炸响，一些让他感到震颤的想法如潮水般从心底涌出。
“我想藤川先生可能知道天空之城这首歌更适合的地方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