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他要。
“给你水。”她递。
喝了那水，他低声笑了起来。这种时间这种环境，这种笑声，很怪。
“手。”他说。
李妍狐疑看向他。
还没醒酒？
第一次和喝多的醉汉打交道，才知道她奶为什么那么讨厌喝多的人，真是花样百出。
说来奇怪，她也喝酒，也帮他挡酒，更是喝多过，喝多不舒服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就好，不会像他这么絮叨。
“干什么？”她问。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实在不太适合有身体接触。
想到这里，李妍理了理手上的毛巾，说：“你也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她转身想走，毛巾在空中打了个转，眼看马上转过去之际，他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拉住了她的手。
一暖一凉。
她的手暖，手掌心里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的手凉，就像钢城进入腊月的天气，没有温度，冰冰冷冷。
李妍只觉得指尖过电一般，马上往回要抽自己的手。
他喝多了，她可没喝。
李响不耐烦她动，用力扯了她一记。别瞧他是醉鬼，可他有都是力气，那样轻轻一拉，就将她人拽回到了自己的眼前，自己的手边。
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以微微弯曲的姿势，握住了她的手掌。
他半靠在沙发上，双眼迷离看着眼前的两只手，他说：“你觉得是我的手好看，还是你的手好看？”
“你手好看。”李妍不想和他多讨论这个问题，继续用力向外抽。
李响觉得她很烦人，他话还没说完，她扯个什么劲儿？
“我想找个长得比我好看的女人，脸蛋要比我好看，腿要比我的长。脑子要好，需要让我去仰望看她，能够处理好我家的大事小情，手掌长得比我美，还要懂画，我会的她都要会。”
李妍只觉得头顶有几道雷不停劈了下来。
咣咣劈。
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李响长成这样他为什么没有对象。
听听。
这话能听吗？
这位大哥想要找的确定是个女人？听起来好像是个天仙儿！
很想冷笑两声。
刻薄！
真的刻薄！
他人长成这样，都不知道是上辈子救了多少人的命才会得这种造化，还要找个比自己更漂亮的人？
扔下这些话，李响拉扯着她手的那只手轻轻向上一抬，轻轻一扔。
扔开了她的手。
“你走吧。”
他困了，想要睡了。
李妍那颗乱跳了好几下的心，现在终于回归到了原位。嗯，恢复了平时跳动的频率，也不抽风了，也不激动了。
看看自己的那手，笑笑。
“就当猪蹄子和我握过手吧。”
瞎想什么，听听人家的择偶标准，幸好早就知道，幸好没乱心动。
心为什么乱跳？废话，她也没被男人拉过手啊，这是第一次，有点激动不行吗？
经历过这次，以后再和别人拉手，估计心就不会跳成这样了，凡事都得锻炼嘛。
看看窝在沙发上一团的那位大爷，再去看看他顶着的那一头潮发……
李妍认命去找毛巾，继续替他擦头发。
俗话说，拿人好处替人卖命。
折腾到十一点她才回家，回家对着镜子洗脸，李妍还特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怎么说呢，普普通通一张脸，也没什么好惊艳的地方。
“和美貌比起来，我更喜欢来点运气。”
美貌又不值钱，运气就不同了。
……
齐文华去了李妍的鞋摊帮忙卖货，第一天适应的不太顺利，她没有李妍的那个学什么都快的劲头，加上还有点害怕。不熟悉这行，怕自己说错话，怕人家看不起她。
虽然也不清楚为什么怕别人瞧不起，但就是怕。
正常鞋摊每天走货量都能达到三双以上，好的时候一天要走上十多双，不好也能卖出去三双，齐文华早上七点半就来了打扫卫生，将鞋摊所有角落都擦了个遍，所有货全部查了一遍，然后兢兢业业待到四点半。
时尚几点关门，她几点才离开。
一脸沮丧回了农村，今天……一双鞋都没能卖出去。
有挺多人问过价格，就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反正没人买。
倒是有个客人，和她商量让她便宜三块钱，齐文华没敢。生意不是她的，她哪里敢替人家做决定？亏了让她补钱可怎么办？
李妍跟着房产的人跑了一天工地，好多东西她是不懂不通但她有眼睛，人家说话办事她就认真去看，认真往心里去记。不明白的地方就出口问问，反正身份摆在这里，不会有人给她难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胆大好学，有关没有关的事情都感兴趣，说对说错都敢讲出口。
换个人讲出来句错话，那现场这些人精都会觉得说错话的人不上台面，人也不可能给你面子搭理你。换成李妍，她毕竟背靠着李响这棵大树，加上她脑子确实转得很快，一张图纸看下来，看上两三遍就能通个大概。
能干到现场负责人，那也不是白给，打打交道就看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叫李妍的是李响的蜜。真假不清楚，但这个女孩子，不白给！
一句跟着一句，你想糊弄她？
难了点。
面儿上总是嘻嘻笑着，可有城府。
很深的城府。
那数字进了她的耳朵里，无论过了多久，她甚至不需要去翻资料马上能背出来，各项开销数字精确到每一位。
这种记性，有点可怕。
都是千年狐狸成了精，房产最大的油水就出在这建房上头，你说说李响突然扔这么一个人过来，啥意思？
等于说，李妍从早到晚，晚上八点多才折腾进她奶家的大门。
齐文华听到狗叫，立刻就从下屋去了上屋。
把账交代明白，她怕承担责任，李妍坐在炕上吃饭，齐文华这个做老婶的站在地上，说：“一整天一双都没卖出去，我寻思就算了。”
这活她干不了！
压力太大。
大到从她进店开始，她就一直发愁如果卖不出去货会怎么办，紧张的胃疼。
李奶奶脸上闪过一抹恨。
恨儿媳烂泥扶不上墙。
怎么两口子都是这副个性啊？
这以后要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