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肉块没有出现之前他还能克制，尽管总是催促着制瓷，但因为每一批运送到帝都高塔的瓷器都要保证高质量足数，他还不会干出过分的事情。
直到居民出现堕落，产能无法满足，这才让他下定决心将我带入这个陷阱。”
“他已经死了。”
“挺好的，但是他们回不来了。”
赫洛知道他说的是后面摇摇晃晃的瓷人居民。
任谁也不知道那些灌注骸骨的茶杯究竟是供奉给谁的。
是谁在收藏他们……
“那你之后怎么办。”在厨师的描述中，赫洛了解了他的本质。
本心并不坏……只不过是小镇居民的灭亡导致他理智丧失。
再加上肉块的寄生，肉体产生变疫，灵魂不自觉地堕落。
这是不可逆的。
他能够维持现在这副模样，已经是奇迹了。
甚至他觉得厨师原本就拥有强大的术师天赋，只不过没有高塔的手段进行点化觉醒。
运气有时候就这么重要。
若是能够觉醒成为术师，或许能够改变小镇的命运。
“不知道，我这副模样还能去哪？没有你的狗子压制堕落，估计很快就会被风雪所掩埋。”
赫洛敲了敲屁股下触感厚重的瓷化肌肤，脑海里不禁开始想象。
具体的变异流程他没有细说，但现在这样想要在风雪中死去应该很难。
“我们现在去哪？”
“去解脱这一切。”
“或许我能够帮你摆脱掉这玩意的束缚。”
“已经不需要了。”
赫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的执念正在减轻，或许等到这一切解脱，他会将居民们全部埋葬在冻土之下，等待来年诞生新的瓷泥。
不知道高塔会不会再派遣一波人来这里重启作坊。
在厨师巨大的脚掌下，他们很快就跨越了半座茶杯镇。
坐落于中央的餐厅也展现在赫洛眼前。
如果不堪门前血腥的场面，餐厅可以说是颇具美感，它跟镇子上的建筑很不同。
民宅作坊全都是用雪原上常见的黑色冻岩堆砌而成。
这种石料除了坚实的硬度以外……一无是处。
它们没有特别的属性，在这方地域也不能很好地隔绝寒冷，唯一地用处就是遮蔽风雪，但不规则的形状总会让风灌注到里面。
这种存在冻土之下，上千年的岩石本身就是寒冷的，就算火炉不间断地燃烧，温度也升不上去。
充其量只能保证居民不会在睡梦中死去，距离舒适程度还差很远。
而餐厅的外表虽然也是雪原特色，但裸露出来的内部砖石结构表明那是从外面运来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半封闭的状态，除了先前负责监管的术师鲜少有人来。
他们是怎么将数量庞大的砖石运进雪原的？
赫洛看着厨师。
他真的是整个茶杯镇的希望，是所有人居民都关注的孩子。
“你这幅模样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你是说瓷器化？他们确实不想看到，可他们不在了，为了完成最后的夙愿，我只能拥抱这种力量。”
“力量？它从哪来……”
不等赫洛问完，厨师掀开了餐厅的屋檐，撞碎原本就破败的橱窗墙壁，从侧面进入了厨房。
“无所谓它从哪里来，但它终将会被埋葬于雪原，我不打算出去，也不用在乎这些。”
一进入这里，赫洛就感觉有一股热浪从地下喷涌而出。
“这里的温度？”
“地脉，散发着极致热量的地脉。”
“所以茶杯镇建立在这上面？”赫洛有些理解了茶杯镇建立的原因。
既拥有特殊的冻土，又拥有雪原上最稀有的火源地脉。
地理位置太优渥了。
“这里是一处地脉支点，虽然不是主脉但用作烤瓷来说温度足够了，外围一圈作坊都是从这里引导出去的，沿途经过居民房，能够带给居民生存的温度。”
赫洛从他肩膀上跳下来，一脚踹开砖石堆砌的灶台。
轰隆！
随着整个灶台被完整的踹飞，地下裸露出来一个冒着红光的地洞。
地洞很深，他们将原本覆盖在表面的积雪跟冻土抹去。
地脉的能量喷涌而出，随机还有一些颜色蓝灰的泥土被带出。
“这就是制作瓷器的泥料。”厨师用手指捏住一团对赫洛示意。
“所以你来这的目的是？”
“当他压制着茶杯镇的居民时，我曾想过引爆这里。
别看它现在很温顺，在最开始大家是用命填出来的坑洞，对此……但我犹豫了。
他们对我报以期望，甚至打心眼里想要逃离这里，但是炸毁这里之后呢，新生的孩子将会暴露在风雪中。”
赫洛理解这种纠结。
灭绝生存去寻求虚无缥缈的自由。
“所以将真相告诉我之后，你没有了牵挂，打算激活这处地脉，彻底摧毁茶杯镇？”
“对。”
赫洛的脸逐渐从挂霜的僵硬变成暖烘烘的，在沉默了一会后开口说道：
“如果只是想了结这一切……”
“我是想这里不再有茶杯镇，就算我们不在，后来者也不必遭受风雪侵蚀。”
“你高估了茶杯镇在高塔的地位，真相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甚至这里也不重要。”
艺术品对于术师来说不过是漫长压抑生活中的一记调味品。
而底层的呐喊对于高塔来说根本不算事。
只要有一位侯爵术师想，那么底下的术师甚至学徒都能去豢养一个低阶魂兽族群。
就连魂兽这种趋向自由而驯服难度极高的物种都无法反抗高塔的控制。
凭什么茶杯镇这种对于术师来说没有任何灵魂方面价值的存在能够让他们因为这些事感到愧疚呢？
换句话说，茶杯镇……在术师眼里，完全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们根本不在乎。
甚至当初安置一批居民到这里来创建茶杯镇的那名术师，或许都不曾记得茶杯镇的存在。
也许只是他路过雪原，发现这里有一处奇异的地方顺手而为。
“我当然知道，那些术师从来没有把我们让在眼里，他们高高在上，但那又能怎么办，我的朋友们只想沉眠，就算是成为泥料也比这样子好多了！”
厨师的情绪似乎又开始失控了，从他的眼睛能够看出情绪的波动。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事情闹大一点？他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那就戳进他们眼珠子里，让他们看清楚。”
赫洛抬头看向厨师，他的话就像恶魔的低语，不断挑逗着厨师的神经。
复仇的火焰不曾熄灭，他只是没有足够的薪柴燃烧。
这大胖小子在他眼里越看越可爱。
这遭遇怎么看都跟领主遭遇过的一样。
真合适啊……
咦？怎么开始为敌对组织思考了？
听到赫洛的建议，厨师喘着粗气颇有兴趣地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让这里变成一处高塔的坟墓，我有个好朋友，嗯……来自高塔的朋友，对高塔来说他还挺有地位的，要是他死在这，说不定高塔就能注意到这里，既然你的怒火无处宣泄不如尽情释放，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来自【虚空】的魂术……应该能够抵抗。
赫洛拍了拍身旁瓷实的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