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洛的微表情没有逃过古兹曼的眼睛。
不过他没反驳，众人都知道的事实，掩盖上一层遮羞布就算了，没必要继续戳穿。
古兹曼导师招招手，原本黏着赫洛大腿的煤球精灵们在强制号召下，不舍的跟赫洛分离，飞快凑成一个毛茸茸的球滚到古兹曼身旁，一个搭一个形成了两张面对面半人高的躺椅。
“坐吧，你来这里目的应该不是来问特性的变化吧。”
“没错，在宿舍里的时候，特性并没有这样显眼的表现，只是踏入您这里才不受控制。”
赫洛将箱子放在了书桌上，往软绵绵的座椅上一躺，双手一摊回应道。
听罢古兹曼粗壮的手指骨节敲击了一下桌面，房间中晃晃悠悠飘起几个物件。
扭曲封面的书籍，张牙舞爪的盆栽，浮现出人面的地毯以及瓶口飘出一团绿烟的瓷瓶。
“应该你的灵魂控制不住特性散发导致它们躁动了，这些家伙可没有克制的思维，趋于喜好的天性不加以阻拦跟你勾兑上了，我不在它们就调皮的很。”
似乎是为了验证古兹曼对它们的评价，几个物件的姿态个个飞扬跋扈嚣张的很。
书籍的封皮打开，书页肆意翻飞，发出哗啦啦的噪响。
盆栽左右摇摆，古陶盆磕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鼓点，其上面矮小的植物也摩擦叶片，陪衬着沙沙声。
地毯也如同波浪一般，从那头掀起到这头落下，只是赫洛屁股下的座椅正好压在了一个角上，让其不至于太过嚣张。
而瓷瓶口上冒出的绿烟更是离谱，发出渗人‘桀桀桀’的邪笑，不确定是不是被导师封印在瓶子里的古老灵魂。
“太吵了！”
本就不喜欢吵闹的古兹曼导师一声低呵。
随即赫洛感觉到了初次来时的那股强烈不适。
思维开始旋转，灵魂开始由内而外的感觉恶心，肉体感觉被拉扯。
整个空间在他的思维中像是颠倒了一样。
几个物件也遭受到了重创，一个个从半空跌落，丧了吧唧地恢复成正常物件的模样。
缓了好一阵子的赫洛这才恭敬的将箱子递到导师面前，打开它的同时阐述了宿舍内的经过，包括在雪原中的经历。
当然一些不该说的关键，他还是隐瞒了下来。
“你是说，还没有进入组织，他们就给你送了一份大礼。”
古兹曼身上散发的混沌味道让原本沉寂的神经元样本开始兴奋躁动起来，这是比赫洛身上更加高级的味道。
只是位阶过高让它不敢动弹。
它就像是一种没有智慧的动物幼崽。
渴望，但又受到来自天性的害怕遏制了行动。
赫洛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派系之争，我的想法是可以从中获利，光是这份礼物就足够我提前进阶位阶术师了。”
古兹曼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赫洛，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
自己这位导师在外的名声可不太好，只是一直没有在自己面前发过怒火，是不是刚才说什么触怒到他了？
“你变得贪婪了，这是学徒经常犯下的病症，但你不该如此，仅仅只是一个看似可观的利益就让你忽视了一些重点。”
“什么重点？”
“你的价值，换句话说，你要付出什么才能让他们得以回报这份珍贵的材料。
这次事件让他们得益了？不，从我打探到的消息，你的作用只是一枚诱饵甚至作用更小，根本不值得一团契合特性的神经元样本。
那位审查者……她少说了神经元样本的价值。”
为了给赫洛解答疑惑，古兹曼摘下了自己术师袍的帽兜，撩起掀背的长发，露出发根处的头皮。
粗犷的手指轻轻一划，头皮顺滑的被切开了一道口子，就像是用剪刀裁剪出了一块布料，轻轻捏住那层头皮的一角。
露出了头皮下的景象。
“神经元样本，就算是到我这个层次，也会有非常大的用处，它是可以不断生长完善的特殊存在，我这块是在一次遗迹事件中谋取到的，因为它……让我节省了修炼体系魂术所需要的近百年时间。”
头皮层下方，是一层如同网状的结构，随着导师不断催发混乱特性，时不时有一团辉光从上面划过。
就像是赛博朋克中人造人发送的神经信号源。
炫酷！
但看着格外渗人，原以为导师是一个纯粹的术师，没想到在体内还是进行的改造。
“严格来讲这份神经元跟我的特性并不是完美契合，但仅是如此都能让我在一众同阶术师中脱颖而出，率先夺取侯爵位阶，可想而知它的价值。
再说回你这份奖励……唔~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大方，大方到让我有些嫉妒了。
神经元最初阶段被称作为样本，只能在特殊魂兽或是遗迹身上得到，这么重要的资源高塔很早就已经研究透彻。
他们发现在魂兽身上诞生的神经元样本并不是原体，不管是从成长性还是强度都无法跟遗迹产出的样本相比。”
“这意味着……魂兽身上的样本来自于遗迹？”赫洛试探性猜测。
古兹曼欣赏地点点头说道：
“大胆的猜测，你的直觉很准确，没错，神经元培育到完全体之后可以诞生更弱的下一代，如果找到合适于体系的神经元样本，你知道其中的价值有多大吗？而你的这份，跟我的一样，来自于遗迹，属于原体样本”
赫洛懵了一下，很快就想明白。
如果他将这份适配【混乱】的神经元样本培养到完全体。
那就意味整个【混乱体系】的术师……都瘠薄鸽们！
就算是分裂的次等货，那也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啊。
“看来你明白了他的价值。
神经元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的建议是尽早移植，不放心的话可以在实验室中进行移植，如果没有排异状态就能直接进阶【混乱】。”
刚才被导师混乱气场敲落的书籍，现在又颤颤巍巍地从地上飘起。
‘谄媚’地凑到赫洛面前，张开了扭曲干巴的封面。
与初次传承特性截然不同的感觉，从章节页面上浮出。
“所以在未来，我需要为他们这份奖励付出相对应的回报？”
“按照你转述审查者的话，可以这么理解，甚至在体系中也是如此，付出回报……守恒。”
“这份大礼……我得还多久啊。”
“呵呵，你还在学徒阶段，不必想太多，有借有还在术师成长的道路上是常事，他们的投资也是为了让你更快展现出该有的价值。”
价值……
萦绕着赫洛脑海。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导师书房回到宿舍的。
“这玩意看着也不可怕对吧，崽子？”
“咕叽咕叽？”蜷缩在赫洛怀里的崽子用触手摸了摸脑袋，上面有着类似的花纹。
赫洛忍住心中恶寒，单手从箱子中捧起神经元样本。
“混乱……更高一级的特性。”
赫洛的指尖酝酿着扭曲，只是跟导师那般模样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指尖划过头皮，丝丝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从水晶桶的反光处看去，切开的伤口处已经是一片模糊。
赫洛只能按照记忆，将碾呈一团的样本塞入其中。
“啊！”
这比跟魇魔灵魂对抗的疼痛还要剧烈。
就像是一棵树将千万根系插入脑子并且在里面舒展根系占据生存空间，导致他没有忍住喊了出来。
好在过程跟审查者说的一般无二。
简单，快捷，过程高效。
神经元样本就跟迷路在沙漠中的哈士奇，贴近神经的那一刻，就疯狂钻入其中，完整了初次贴合，并且在魂能的安抚下不断融合适配。
当额头不再有鲜血流下，赫洛擦了擦早已看不见的脸颊。
开始感受神经元样本带来的效果。
“这……太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