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虺邪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险之境的时候,自然为时已晚。先前由于连日赶工打造兵刃的那名巨灵工匠,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刚猛精力,致使其身手登时提升数个境界,挥手之间便将自己身后之人抓在手心之中。虺邪抬眼望去,只见那双方空洞的眼瞳之中竟在此刻燃起了一股诡秘火光,光芒直透灵魂,仿佛要将其魂体蒸干散尽一般。
“小子,要怪就怪你来得不是时候。这柄神剑我已锤炼数日,却是始终不见功成的迹象。可就在你刚刚到来之际,我才突然想到,之所以剑器无法成形,是因为其中缺少必要的剑魂。而此刻出现的你,便是其绝佳的替代品。看来,崔判官早有预料,所以才会让你在这个时候前来见我。你放心,成为剑魂的你并不会就此消失,而是会与神剑合而为一,成为其不可获缺的一部分。有幸作为阎罗王手中的第一兵器重生,你可以为之自豪终生了。不用害怕,这个植魂的过程会很快,你不会察觉到多少疼痛。”
说着,那铁匠将那台案上的铁器重新放入到火炉之中,静候火力加热,直至将其烧得通红发亮之际,这才将拿着虺邪的手掌伸向烈焰之中。
还未真正进入到炉膛之内,虺邪的魂体已经被其中的恐怖热量烤得滋滋作响,大量灵力因此脱离躯体,变成阵阵蓝烟,弥漫到空气之中。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魂飞魄散之际,一声巨响忽然从头顶上方陡然传来。
“原来你在这里!”
“你是……”
不等虺邪看清上方的情况,一连串银光烁烁的片状物突然从那缝隙之中爆射而出。此刻,位于地上的巨灵工匠,一心都晨铸就剑魂的事情之上,全然忽略了身边到来的威胁。待其回神之际,数十枚薄如蝉翼的“暗器”已经悉数打在他的后颈之上。剧痛之下,铁匠不得已松开钳制虺邪的左手,后者也顺势从其掌控之中成功逃离出来。
“来上面!”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虺邪再也不会为自己的身形轮廓所限制,只见他纵身一跃,魂体已然变化成一束光鉴,径直没入到头上穹顶之中的狭缝内侧。而那铁匠虽然有心追击,却实在无法忍受身上的伤痛,只得停手先行拔除背上的异物。
“臭小鬼,你给我走着瞧!”
不经意间,之前从虺邪体内逃逸出来的蓝色灵气,竟然重新聚集到火炉周边。突然之间,那被火焰灼烧得血红的剑器,竟于此间金光大作。趁此机会,那些聚拢过来的灵气竟然一股脑地全部投入到剑身之中,紧接着高达一丈多的火炉应声炸裂,巨大的轰鸣声如同地狱鬼啸一般,随之回荡在整个阎罗大殿之间,久久不肯平息。
“这里是……”
虺邪刚要继续向前进发,突然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接近自己,转头一看,只见在自己的身旁空间之中,竟然浮现出一张被鱼鳞覆盖脸颊的怪异脸颊,正是之前与其失散的那位”同乡”鲛人。
“前辈,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听了虺邪这句话,那鲛人轻叹口气,当即将手抓在他的肩膀之上,顺势朝旁边一拽。于是乎,二人的身体便应声撞断了一连数道石板,并在一番摔爬之后,终于成功停下坠势。跌了个七荤八素的虺邪勉强爬起身来,蓦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堆满白骨的恐怖空间之中。而在其身旁趴着的,正是先前救下自己的鲛人。
“前辈,你没事吧?”
虺邪刚要伸手触碰,却不想那道人影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猝然消失。一时间,虺邪只觉自己的魂体上下毫毛直立,一个令其无法接受的猜想随即悬停在他的脑海之中。
“难不成之前动用天极秤的时候失误了,善量过大引得附近的生灵全部进入到了梦境之中,这么说来现在的我还在做梦?”
虽然这个猜测十分大胆,但考虑到之前种种的诡异迹象,也只能说是并非胡思乱想。缓合之余,虺邪从那堆白骨之中随便拿起一枚颅骨,仔细辨认之后,口中终于再次道:“果然没错,这些是极恶凶界子民的骸骨。早在创界之处,造物者便将极恶凶界之中的生灵与外在贩区别开来,前者的颅骨后下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正是可以证明身份的依据。原来,这梦境深深知我心中的薄弱之处,知晓我最放不下的便是界中的子嗣,所以故意幻化出他们的尸骸,引得我精神崩溃。”
想到这里,虺邪恭恭敬敬地将那手中的骷髅放回到骨堆之上,进而站起身来,四下观望。终于,他在一个角落之中看到了一丝异样,于是寻迹找了过去。
“这是……”
虺邪低头拾起一物,乃是一只饱经风霜的波浪鼓。虽然岁月已经使他表面斑驳,但一股浓烈的思亲之情依然不免自心底山崩似的滚滚而出。
“火儿,是你吗?”
“爹……”
虺邪闻声连忙回头观瞧,只见一个满含热泪的年轻人赫然就站在空地之上,相距他连一丈都没有。还是从前的身形,还是那副可亲的笑容,虺邪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向前走去,边走还边说道:“吾儿,为父知道你还未死,这段时间着实苦了你了。”
“爹,我也想您。幽冥界的日子不好过,我与其它族人在这里受尽折磨。儿子知道,有朝一日,你与灵王大人一定会回来营救大家。”
“虺火,你不要怕。爹这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你不要害怕,苦难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
“停下吧!”
突然之间,虺邪眼前的空间开始缓慢扭曲,唯独站在那里的人影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模样,甚至笑容更加浓郁。眼见自己所处的“奇境”即将消失,他竟是将自己的安危抛于脑后,紧接着大步迈开,疯了似的朝那虺火的人影猛扑过去。
“执迷不悟,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