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昂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黄昏。
沈妙正要和宝宝一起吃饭呢，刚刚给宝宝的脖子上系好了卡通小围裙，门铃声响。
霸总这段时间为了智能机器人的事情忙碌，整个人都清瘦了些，还有些憔悴。
能够这么快除掉洛芙，多亏了他帮忙。
沈妙还是感谢他的，因此，在卓子昂开口约她晚餐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可以，等他吃完饭。”沈妙道。
小霍尧很乖，平时吃饭都不需要大人喂，而且厨师做的都是入口即化的儿童餐，但沈妙每天还是会守着他吃饭。
她觉得吃饭是一天中很重要的事情，她不想他再一个人吃饭。
卓子昂顺着沈妙的视线，看到餐桌边坐得直直的......小霍尧，锋利的唇角不自觉抽了抽。
沈妙难得见到霸总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随后立马捂住嘴，严正地道歉，表示绝对不会这样跟他开玩笑了。
“其实，你可以跟我开玩笑的。”卓子昂道。
黑如墨的眼眸里，似乎闪动着某种柔和的情绪，和他平时的霸道截然不同。
“我喜欢你、这样，不用拘束。”他接着说。
沈妙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三年前，在游轮里的时候，洛芙曾经用霍尧的身体对她说起过卓子昂，说他喜欢她。
但那是洛芙的话，不可信。
只不过，这次回来后，她的确觉得卓子昂有些不一样了。好像......几次接触下来，每当她不经意偏头的时候，总能对上他的视线。
时而深沉，时而温柔，注视着她，被她发现后，他会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话题，比如问她要不要喝点咖啡什么的。
如果其他人这么做，沈妙倒不觉得有什么，可问题是这个人是卓霸总啊，卓霸总什么时候主动问别人喝咖啡这种小事了！
卓霸总从来都指使别人给他倒咖啡！
不过，卓子昂偏偏又十分守礼，没有对她说过、做过超出普通朋友界限外的事情。
她就有点弄不清对方的态度了。
沈妙向来心大，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丢到一边，脑子是用来感受快乐的，不是用来辛苦思考的。
她正要请卓子昂先去书房等等，小霍尧吃饭慢条斯理，可能要半个多小时，霸总的时间都以分钟算，她可不敢耽误他这么久。
只听对面的人开口：“我陪你。”
卓子昂说完，就主动换了鞋，迈着长腿，坐到餐桌边。
直到他将袖子挽起，沈妙才注意到，他的袖扣有些眼熟，红宝石的，好像就是三年前她在时装周上，被系统误导着送给他的那对。
小霍尧好像也注意到了他的袖扣。大概小孩子都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沈妙发现，他漂亮的凤眼在色泽纯正的红宝石上面停留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
“他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他问沈妙。
“我和他有点事，一会出去吃，先陪宝宝吃完，好不好。”
小霍尧晚上一到八点就犯困，所以沈妙不打算把他也带出去一起，万一吹了风着凉了，或者晚了耽误他睡觉，沈妙可是很心疼的。
但小宝宝明显不乐意。
沈妙哄了他几回，都没用，宝宝说什么都要跟着，甚至还使出了杀手锏，一双小肉手抱着沈妙的胳膊撒娇。
沈妙几乎要妥协了，想着那就带宝宝一起吧，结果卓子昂一锤定音：“你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晚上还怕黑？”
小霍尧瞬间瘪着嘴不再说话。
沈妙：......
“宝宝胆子很大的，不怕黑的，只是比较黏人。”她忍不住替小宝宝辩解。
只不过，好像这样解释以后，小霍尧红润润的小嘴瘪得紧了，就连漂亮的眼尾都耷拉下来。
卓子昂看着他轻笑：“怎么，黏人还不让人说？”
沈妙：......
霸总，他还是个宝宝啊！你对他一直用反问句是怎么回事！
这顿饭吃得动静不小——
首先是宝宝喝汤的时候呛到了。
咳嗽了好一会，吓得沈妙赶紧一手举着温水，一手给他拍胸脯，并且把剩下的汤都撤掉了，告诉厨师以后不要再做带奶油的汤，小孩食道和气管都小，呛到浓稠的奶油容易堵到气管。
好不容易宝宝止住了咳嗽，接着吃鱼羹的时候，却又卡到了刺。
“我喉咙好像卡住了。”小霍尧眼睛红红的。
沈妙手忙脚乱地打电话让医生过来，转头却见卓霸总端着一碗陈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宴会上端着他的香槟杯，对小霍尧说：
“干了这碗，就不卡了。”
小霍尧撇开脸拒绝。
沈妙上前哄他：“宝宝喝掉好不好，喝掉奖励你三块巧克力。”
小霍尧坐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我好像又不卡了。”
“那也不行，你还小，如果鱼骨头进了胃里，也一样要用醋来溶掉。”卓子昂道。
霸总虽然严肃了点，但这话倒是有道理。于是两个人半哄半逼地让小宝宝喝掉了大半碗醋。
陈醋当然是很酸的，小霍尧给酸得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到了一处，看起来就像个白白嫩嫩的小汤包。
眼睛还红扑扑的，泫然欲泣。连奖励他的巧克力都不乐意吃了。看得沈妙心疼不已。
于是厨师又得到了新通知——以后不要做鱼之类有小骨头的食物。
这位三十多岁的顶级家庭厨师有些疑惑。
他因为擅长儿童餐才被这家人雇佣的，食品安全健康，所有鱼肉类的骨头干干净净，这是他的基本功。
那鱼羹里怎么会有刺的呢。他买的就是处理过的鱼肉，烹饪前检查了一遍，端上桌前他还又检查了一遍的。
而且，这家的宝宝吃饭姿势规范得体，喝汤也都小口小口喝，勺子都不碰碗壁的那种，怎么今天喝汤就呛到了呢。
他不解，但道歉，专门又下厨，临时给多烤了几个小杯子蛋糕出来，给宝宝压一压嘴里的酸味。
沈妙看出小霍尧见到杯子蛋糕时，眼里闪过的惊喜。
她没想到，霍尧小时候原来是喜欢吃蛋糕的吗？她记得成年霍尧对蛋糕一类的甜食都不大感兴趣。
不过大概小孩子和大人的口味总是不同，小霍尧还喜欢巧克力呢。
“喜欢就多吃点，宝宝。”今晚宝宝一会呛到，一会卡刺，都没怎么吃饭。
小霍尧却没有马上动口，而是看着窗外。
沈妙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已经隐没入云层，只余下淡淡的光彩，洒在宅子外的花园里，给花花草草镀上了一层浅紫色的光辉。
小霍尧转回头，对沈妙甜甜一笑，这一笑猝不及防，比窗外的夕阳还要瑰丽。
他变小了也是清冷的性子，虽然温和黏人但却很少笑。
沈妙按了按胸口，她刚刚心跳都快了几分，实在是小宝宝生得太精致，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一样，突然这样笑起来，让大人只想答应他任何要求。
“我想吃玫瑰味的蛋糕。”小霍尧道。
沈妙马上问厨师，家里还有没有玫瑰味的奶油，或者玫瑰糖浆。
“没有，但我现在去买。”厨师道。
小霍尧却摇摇头，指着窗外的盛放的玫瑰花：“外面就有，新鲜的。”
厨师应下。法国的一位甜品大师的确这样做过，将新鲜的花瓣打碎，混入面粉和酥油里，玫瑰花乳酪蛋糕，相当有名。
厨师捧着娇艳的玫瑰花进来时，问沈妙要不要留几朵插在花瓶里观赏。
沈妙正要说话，小霍尧宝宝高兴地凑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小宝宝带着奶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又软又香，沈妙心软得只想把全世界的好玩好吃的都拿到他面前，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卓子昂对上小霍尧清亮的凤眼，勾了勾唇角：“好在今天订的餐厅里也有玫瑰花，所以我吃了过敏药。”
沈妙这才想起，霸总对玫瑰过敏。
勾在她脖子上的小肉手松开了，宝宝低着头坐回了位置上，小嘴抿得紧紧的。
沈妙看在眼里，心知霍尧本性善良，肯定是因为自己要吃玫瑰花却没有顾及别人而内疚了。
她安抚地摸了摸小霍尧的小脖子：“没关系的，我们都知道，宝宝不是故意的。”
“大人不记小人过。”卓子昂接话。
沈妙：......
也不知道宝宝听懂没有，但好像他的脑袋埋得更低，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