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玩法是，让每个屏幕里的人说一句话，我要听听他们怎样求我，再做决定。他们中每个人都有被我选中去死的可能，据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你这么聪明，想必不相信这种屁话。”沈妙说完，顿了顿。
【呵，现在开始怕我、讨好我了？】
“那你愿意考虑一下吗。这比我直接戳一下屏幕要好玩，对吗？”
沈妙耐心等待对方的回应。她没有让自己爬起来，对方这样享受把其他人玩弄于鼓掌中的人，她跪着会让对方得意到大意，从而忽视一些破绽。
玻璃墙上挺长时间没有字迹显现，看起来就像是对方在斟酌她的提议，看看是否值得一玩，或者对方更想直接按动某个按钮，先送她上西天。
沈妙如今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刀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而那个别人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谁。
但她双眼淡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鱼肉，目光悠然透过玻璃墙，看一眼走廊壁上的电子计时。
只有在扫到第六块屏幕里的霍尧时，她的目光会有一点波动，但也只是一瞬，马上就挪开。
“呵呵，你比我想的要有趣，我有点后悔答应把你给他了。可以。那就从人最多的笼子开始。”
沈妙浑身一紧，这一次，不再是玻璃墙上显示字迹，而是一个女声从天顶响起。
她抬头，然而什么也没有。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带着声声回响，这声线并不难听，却莫名让人心里发寒。
她想起，她是听过这声音的，就在关西机场，她刚刚到京都的那天。
对方竟然是洛芙。
而她之所以放弃玻璃墙显字，改用自己的真实声音，是兴味足够的同时，也笃定这里的人就算出去以后，也抓不到她。
也就是说，洛芙认为自己必胜。
沈妙消化着这些信息，女声再次响起：“你现在还剩11分钟。”
————
厅堂里，人群已经见到、听到沈妙那边发生的事情。
首先说话的是个拿着摄像机的记者：“开始了吗，她现在能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某位一脸正义的意见领袖：“正义在多数人这里，沈女士，希望你深明大义。”
漂亮的女星：“董夏云买了水军黑你！她还跟我们炫耀过！”
穿着昂贵正装的男人：“我是太宰家族的继承人，我身边的是马来西亚的陈氏企业的老总，这里还有很多我们这样地位的人，你该知道要怎样选择。”
体面的老者：“小姑娘，他们年轻人不懂事不会说话，我来替他解释。其实这个选择并不难，我们一起经历患难，彼此就是朋友了，等出去之后——”
沈妙开口：“好了，下一个屏幕。”
洛芙的笑声响起：“看来你并不喜欢他们，要让他们去死吗。”
“等我听完所有人。”
“可以。”
————
轮到庄容时，她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屏幕里的沈妙，开口：“请你对少爷好，其他事情我没有意见。”
沈妙心里一软，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庄容说，但她面上淡淡，没有显露出心里任何想法，因为她知道，对于洛芙这样恶劣的人来说，听其他人死之前的话大概和猜测她的选择最终是什么一样有趣。
她需要洛芙一直对她产生兴趣，这样才能让这个疯子不会突然想按动某个按钮将她送上西天。
“下一个。”沈妙道。
然后是安承顾，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他只是面上带笑，说出去以后要陪她打游戏。
卓子昂倒是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他开口唯一说的居然是劝她换个姿势坐在地上，不然膝盖受过电击又承受重量，会伤到。
不过她现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人了，她紧紧盯住即将放大的霍尧的那块屏幕，道：
“我要跳过霍尧。”
“哦？为什么？他不是你亲爱的男朋友吗？”
“我不管选谁，都会是杀人凶手，这是我人生中最丑陋的时刻，我不想他听到我的声音，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能关掉我和他之间的视频，让他看不到我做决定的那一刻。”
“呵，那当然不行了。小朋友，虽然我陪你玩游戏，但你可不要把我当作圣诞老人来许愿啊。”紧接着是几声凉凉的笑声，
“他会听你做决定，亲眼看着你杀人。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杀了他，这样你在他心里就永远是完美的了，不是么。”
沈妙撇开眼：“那我现在不听他说话，这个要求总可以满足我了吧。”
“可以，那就跳到最后的屏幕，得罪过你的演员，啧啧啧，她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呢。”
沈妙松了一口气，果然，“门前技巧”，要让对方答应自己的要求时，先提出一个更大的要求，等对方拒绝后，再“退而求其次”地提一个不那么“过分”的小要求，这样，对方答应小要求的概率就会相对更高一点。
她这里原本是听不到这六个屏幕里的声音的，只有在洛芙放大屏幕的时候，才会听到那边的声音，说明洛芙用了某种传声的开关。
而洛芙强调，会让霍尧看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也就是说，传声的是两条线路，可以单边关闭。
沈妙把这些信息告诉系统。任何细节的线索都可能帮助系统更快破解。
她唯独选择不听霍尧说话，也就是只有她和霍尧之间，有一条声音线路保持关闭状态，这样一个参数的不同会让系统在六个小空间中首先辨认出通向霍尧的那个。
“系统，首先破解霍尧那里的电路。”沈妙心道。
【收到。】
如果时间有限只够保住一个，这一个必须是霍尧。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圣人，无法做到一视同仁。
————
逼仄的空间里，不出沈妙所料，霍尧能够看到她那边的情况，听着她跟洛芙的对话，直到——
头顶，另一层声音响起：
“你的小女朋友想跟我玩心眼呢，她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那个破系统在做什么，怎么办呢，她不乖，我要不直接把她处理掉吧。”
霍尧闭了闭眼，尽力让自己平静：“放过她，你想要什么？”
“还是你懂事。”
......
答应洛芙的条件之后，霍尧便安静地看着屏幕里的沈妙，仿佛要把她的每一寸轮廓、每一根头发丝的样子都记在脑海最深处。
仿佛有种心心相印的默契，虽然沈妙什么都不说，他也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她想要先救他。为了救他，宁愿在这个时候不听他的声音。
沈妙平日里最会撒娇卖乖，下班晚了一分钟一定捶着腿喊累，咖啡太烫了也会吹着红红的手眼泪汪汪讨安慰，湿漉漉的眼睛里闪着小孩子一样淘气的光，但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一声痛都不会喊。
心里细细密密的酸意裹着心疼与心尖尖上的一点甜蜜，他只觉得胸腔麻麻的，连呼吸都有些紧，攥紧了手，用力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