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去？”家养师爷皱眉：“可如今没有身份较高的夫人能去做说合人？要不再等两天，等韬先生把康夫人请来再去。”
“再等两天，关安农跟秦舒的亲事就定下来了。”闻库大使道：“找曲四媳妇，让她去做说合人。”
因着百年细作案，秦家是真正起来了，闻家让曲四爷带着媳妇一块来泰丰镇，好让曲四媳妇多去跟秦家女眷套近乎。
家养师爷惊了：“曲四媳妇？她可是……商人妻，身份上，有些轻，怕是会被关家拿来说大人不重视秦家。”
何止是不重视秦家，让曲四媳妇去说媒，简直就是羞辱。
只因曲四媳妇是闻家奴婢出身。
虽说小时候曾经在京城的闻老夫人院里伺候过，相当于‘宰相门前的七品官’，后来家里还被放籍出来，替闻家经商，成了富商家。可奴婢始终是奴婢，哪能请她去做媒？
“身份哪里轻了？登秦家门，足够了。”闻库大使很着急，怕婚事被关安农抢了，一锤定音：“就她了，你现在就去找曲四夫妻，让曲四媳妇明天就去秦家说媒。”
这？
家养师爷虽然不是奴籍，可他也是半奴，只得领命去办。
新大街库房，距离教导女乡民认药材最近的一个小院子，就是曲四爷夫妻的住处。
曲四媳妇是带着两个医婆子，以助薛大娘教导女乡民认药材的理由，来镇上暂住。
薛东家有心拉拢曲四爷，给曲四夫妻做了担保，曲四媳妇才能参与到认药材这事儿来。
正屋内，曲四夫妻听完家养师爷说的差事后，脸色不变，心里已经恨极。
少顷，曲四爷提醒一句：“关老夫人属意秦家小姑做孙媳妇，还曾经把她接去家里做客，这事儿乃是满县皆知……闻大人应当也知道吧？”
曲四爷往夸张里说，以期闻家别太欺负人。
家养师爷摆摆手：“莫要说这些废话，闻库大使要的是，娶秦舒做继室。”
管他关家跟秦家是不是有结亲之意？
即使两家已经定亲，只要主子需要，那也得让两家退亲。
“你们夫妻都是办差办老的人，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明天就上秦家说亲。记得提闻大人先跟关书吏说了想与秦家结亲的事儿。”家养师爷言罢，不给曲四夫妻再说话的机会，起身离开。
屋内，静谧得可怕。
足足半刻钟左右，曲四爷才砰一声，拍桌怒道：“这般下去，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说的是闻家，更是曲家。
曲四媳妇拿出帕子，握住他的手，擦拭着他被茶水溅湿的手，劝慰道：“夫君莫要动气，只是说媒罢了，我去说就是……古往今来，可没有保媒一定要保成的。”
这种应对法子，他们做底下人的，最是会用。
可是……
曲四爷担心：“就怕闻尹写信去京城时，告咱们夫妻一状，害了咱们一对儿女。”
世家豪强为了掌控没有卖身契的地方半奴，会让得用的半奴之家，把儿女送往京城。
美其名曰，给半奴恩典，让京城的主家亲自教导半奴孩子。
实则是当人质！
而被送去的孩子，还得给主家的公子小姐当半奴。
当初，薛追会气得放弃找世家豪强做靠山，就是因为要送孩子去京城当半奴。
曲四媳妇想起远在京城的两个孩子，也是心下钝痛，可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夫君，咱们好不容易等来百年细作案的大机会，在没爬起来之前，绝不能忤逆闻家。”
如今，曲家以及他们夫妻的打算就是……借着百年细作案立功、结交好秦关薛梁几家、等曲家的名字入了陛下或者燕国公的耳后，才能弃了闻家，投燕国公麾下，把一对儿女给接回来。
曲四爷：“你说得对，是我最近急躁了。”
心里犹骂自己太胆小无能！
要是他当初能像薛追一样，拿出明天就不活的勇气，如今曲家定然已经是另一番局面。
曲四媳妇笑，给他重新斟了一杯新茶后，夫妻俩商议着明天去秦家时，该怎么说。
……
翌日，巳时过半，曲四媳妇带上几个下人，抬着礼物，颇有些动静的去了秦家。
因为薛东家跟秦家透过气，曲四媳妇也不是第一次登门，秦家人就见了她。
曲四媳妇指着一个箱子，道：“都是首府今秋时兴的缎子跟金银头面，可置换银两的，知道秦小东家爱这些实在东西，就拿了一部分，给秦小东家送来。”
她亲自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一个螺钿首饰匣子：“这个匣子里的簪子，是闻家送来的，说是专门要给秦家姑娘呢。”
这话一出，前铺空气一窒，秦小米脸色有些不好了。
曲四媳妇很快就笑道：“瞧我这嘴巴快的……”
又对带来的下人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几个去老宋家食铺订一桌席面来，午饭我跟秦五婆家一块吃。”
她怕下人们被闻库大使喊去问话，演完一段表忠心的戏后，不敢再留他们，把丫鬟婆子并小厮都打发走。
“是。”下人们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曲四媳妇道：“秦五婆、秦小东家，咱们去后宅院子里话话家常，如何？”
秦小米答应了：“成，我家倒是想听听看，曲四婶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曲四媳妇：“……”
羡慕啊，她跟夫君何时才能像秦家丫头一样，说给人甩脸子就给人甩脸子的？！
曲四媳妇稍稍想象了一把那副场景，都觉得自己能爽飞。
几人进了后宅，关上前铺通往后宅的门。
曲四媳妇不用秦家人问，立马行礼请罪：“秦五婆、秦小东家恕罪，我们夫妻也是迫不得已。”
她把闻库大使派师爷来找他们夫妻，让她来秦家提亲，还让她抹黑关书吏等等事情，全都说了。
还说了闻库大使的情况：“夫人死了，为了官声，没有纳妾，却有六个通房，还有八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已经定亲。”
啊啐，曲四媳妇都在心里骂了闻库大使好几句不要脸。
“在我秦家立功之后，竟还想让我小姑去做八个孩子的后娘，就他这脑子，也就能当当八品的闻裤子大使了，再大点的官，谁敢让他这种看不清形势的来当。”秦小米咬牙切齿，已经想拿刀去骟了闻库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