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玄从三天前就开始直播，大多数时间播的画面几乎完全静止。
可就算是这样，他这直播间无论晌午还是黑夜热度依旧不低，围观发言的人次也数以万计。
原来，他做的是那所谓的室温超导体——LK99铜取代磷灰石的制备实验直播。
直播前，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纯纯的科研民工，成天烧炉子的，能够引来这么大的热度。
而今天，此时此刻，直播间里的人更加多了。
热度即将突破十万，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两万。
只是因为，他烧结的LK99马上要出炉了。
张道玄稍微有些紧张，他不再去看那直播间里争论不休的弹幕。
他搓了搓手，戴上一副全新的丁腈手套。
“叮！”
炉子最后读秒完毕，张道玄等待温度降到安全操作温度，拉开了门。
炉内最中央的地方躺着一个破裂的试管。
试管内灰黑色的物质，大抵上就是铜取代磷灰石LK99。
张道玄取出试管的时候小心翼翼。
虽然漫天的消息都说，“我不懂室温超导体，但是我懂南朝人！”
但是张道玄依旧有一种置身科学前沿伟大变革的激动的之中。
他不坚信这真的是室温超导体，他从一开始觉得实验结果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办法。
可是，他在这样一所不算顶流的大学，做着一只普普通通的科研汪，他真的是第一次如此有参与感。
哪怕这任务只是导师随便安排的。
张道玄将玻璃试管取出，用镊子夹起样品。
弹幕里都是：
「动作快点，赶紧测试电阻是不是0，别墨迹了」
「磁铁，磁铁呢！抗磁性测试一下！」
「南朝的人你们也信？呵！呵！呵！」
张道玄把它放置在操作台上，先用钕磁铁测试了一下，这一坨样品一动不动。
「你们看！果然吧！动都不动！」
「你懂个锤子，这么大一块纯度太低，你往手指盖大小的磁铁上放个砖头，砖头就能浮起来了？」
张道玄这边也知道杂质会很多，不容易测试出想要观察的现象。
他开始用经过专业训练的手法，小心翼翼地分解着这块样品。
因为按照预印本上的原理描述，这铜取代磷灰石的超导特性，是源自晶体的一维微观结构。
现在全地球上可能也没有谁知道这种结构有多稳定，会不会随意经受一点外力就会被破坏掉。
张道玄这边也屏住呼吸，一小点一小点的分离。
其中微小的颗粒，可能比普通环境里空中漂浮的灰尘还小。
张道玄这边分解的差不多之后，他开始把样品放在电子显微镜下。
他调整到差不多能看清大部分样品的焦距，然后把钕磁铁放在载玻片下。
第一批样品的“粉末”，全军覆没，没有体现出抗磁性的样品。
「看吧！看吧！失败了吧！」
「有人能成功钻木取火，就代表你也一次就行？」
「你们看看搞室温超导的不是阿三，就是南朝人，他们什么德行你们还不知道？」
张道玄这边把这个载玻片小心拿下来，放到左手边，再从右手边拿来一个放着样品的新载玻片继续测试。
依旧没有抗磁性的微粒出现。
张道玄并不气馁。
做实验这种事情，很考验心态。
有时候想要复现的实验，都是两百年前的成果了，理论和制备的步骤也很明晰了，可是该失败依旧会失败。
张道玄还没有进入实验室工作的时候，脾气也很急躁。
可是他最近这几年来，越来越稳健了。
第三个载玻片。
第四个载玻片。
第五个……
第六个……
最后一个第十个……
弹幕里此时一阵哀嚎：
「三天！三天！我足足守了三天，就这？就这？就这？」
「哈哈哈！都是小丑！」
「股票！我得赶紧把股票抛了！」
张道玄就在这弹幕之中，继续重复着已经做过了很多次的步骤。
钕磁铁渐渐靠近……
这回，电子显微镜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动，但有点模糊。
张道玄锁定那片刚才有变化的区域，调整好焦距。
他的双眼观察着电子显微镜清晰的显示屏，直播手机的摄像头，同样朝着这头。
他接近磁铁，在这覆盖满电子显微镜视野的样品里，真的有一块动了。
原本躺平的它，一点点竖立了起来。
「立了！立了！」
「发现超导体了！发现超导体了！」
「呵呵，我往地上摔个磁铁渣渣，也能立起来！」
「赶紧手里的磁铁翻个面，换个磁极试试！急！急！急！急！」
张道玄将手里的磁铁先拿远，然后再翻面，载玻片这一层的样品里，有那么一小块再一次立了起来，没有展现顺磁性，贴在载玻片上。
「芜湖！芜湖！」
「载入史册！载入史册！」
「我真的快要承认宇宙国人是宇宙国人了！」
「快测试电阻！快测试电阻！」
张道玄发现自己真的制备出LK99铜取代磷灰石，他的呼吸稍微有点粗重。
“我得把它挑拣出来！”
张道玄用镊子一点点剥离载玻片上的其他样品，一圈又一圈，最后只留下那一个成功体现出抗磁性的微粒。
可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年纪三十左右，英年早秃的师兄朝着张道玄走去。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像是带着风一样。
全神贯注的张道玄，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喂！实验做的怎么样了？有找到棒子说的那个室温超导体么？”
张道玄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打了个冷颤，浑身应激反应，手里的镊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载玻片也被他不小心打飞了。
“我就说……”那个男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
张道玄扑向了样品，似乎是想按住那样一个比尘埃大不了多少的样品。
「完了！完了！」
「这人谁啊！有没有点科学素养！」
「死无对证了！」
「剧本！剧本！」
「是真能演啊……」
张道玄这一扑，鼻子和口腔里不知道吸入了多少LK99铜取代磷灰石。
就当他摔在地上，一无所获的时候。
那个师兄突然惊慌失措的吼了起来，“你！你！你！”
他不断向后退，打倒正在直播的手机。
直播间的观众们，在一顿摇晃之后，以贴着地面的视角，见到了这三天一直出没在直播画面里的张道玄，没有一处身体接触地面，整个人漂浮了起来。
「卧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