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荧光灯忽明忽暗，像在打某种暗号。
赵昊顶着两个更重的黑眼圈，指尖在控制台上来回跳跃，指甲缝里还卡着没清理干净的金属碎屑。三天前陨石爆炸的冲击波烧毁了大半个实验室，他踩着碎玻璃修了两天两夜，总算把穿梭装置的核心线路重新接好。
“最后一根线...”
他咬着牙将银色导线插进接口，火花 “啪” 地溅在脸上，烫出个小红点。但他浑然不觉，眼睛死死盯着装置顶端的红色晶体 —— 这是从机械神国主引擎残骸里新拆的备件，比上次那颗更稳定，能量波动像沉睡的呼吸。
装置突然发出一声轻鸣。
表面的能量纹路依次亮起，从核心向边缘蔓延，像苏醒的藤蔓。红色晶体散发出温润的光，将赵昊的脸映得通红，也照亮了他眼底的血丝和疯狂。
“成了！”
他猛地拍向控制台，震得旁边的空咖啡罐滚到地上。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惊得角落里的机械鼠窜进了通风管。
三天前陨石爆炸时，他亲眼看见周逸掌心的碎片与装置核心产生共鸣。那一刻他就明白，穿梭装置的故障不是代码错误，是少了把 “钥匙”—— 而陨石带来的硅基代码，恰好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得找个活物试试。”
赵昊搓着手在实验室转圈，目光扫过铁笼里的兔子。那是社区菜园的老住户，上周被赵昊借来时还在啃灵脉菜叶，现在缩在角落，红眼睛里满是警惕。
“就你了。”
他打开铁笼，兔子 “嗖” 地窜出来，却被他精准地按住后颈。兔子蹬着后腿挣扎，胡须抖得像风中的草，赵昊却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别怕，带你玩个时空游戏。”
他抱着兔子走到装置前，在控制面板上输入坐标。目标时间：三天前的同一时刻。目标地点：社区菜园的胡萝卜地 —— 那里能量稳定，还有兔子最爱的零食，就算出了岔子，也能循着气味找回来。
“时间校准，空间锚定...”
赵昊的手指悬在启动键上，指尖的冷汗滴在按钮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想起上次传送失败时的紫色烟雾，想起被压坏的灵脉菜，想起周逸当时凝重的眼神，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怕个屁。”
他给自己打气，另一只手拍了拍装置外壳，“赵昊出品，必属精品。”
按下启动键的瞬间，装置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红色晶体剧烈震颤，能量纹路像沸腾的水般翻滚。兔子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被白光包裹，在原地扭曲成模糊的影子 —— 那是时空折叠的迹象，比上次稳定了不止一个层级。
三秒钟后，白光消失。
兔子不见了。
装置表面的能量纹路缓缓暗下去，红色晶体恢复温润的光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昊的呼吸停滞了。
他凑到装置前，鼻尖几乎碰到金属外壳，连大气都不敢喘。实验室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 “滴答” 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
“失败了？”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指尖无力地垂下来。刚才的兴奋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下去，只剩下空荡荡的失落。也是，哪有那么容易... 机械神国的时空技术，怎么可能被他一个人破解...
就在这时，装置突然又亮了。
这次不是刺眼的白光，是柔和的蓝光。能量纹路反向流转，像倒放的电影。红色晶体 “嗡” 地一声，投射出个半透明的空间通道 —— 通道那头，是社区菜园熟悉的绿色，还有... 一只正在啃胡萝卜的兔子。
“回来了！”
赵昊差点跳起来。
通道里的兔子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红眼睛看向实验室的方向。它嘴里还叼着半根胡萝卜，耳朵抖了抖，然后纵身一跃，穿过通道，稳稳地落在赵昊脚边。
“我的天！”
赵昊一把抓起兔子，翻来覆去地检查。兔子没受伤，只是显得有些茫然，嘴里的胡萝卜还在，耳朵尖却沾着些金黄色的粉末 —— 那是灵脉花的花粉，社区菜园的灵脉花三天前还没开。
“三天前的兔子，带着三天后的花粉回来了！”
他抱着兔子在实验室转圈，笑声震得灯管嗡嗡作响。兔子被他晃得晕头转向，蹬着后腿挣扎，花粉簌簌落在他的白大褂上，像撒了把星星。
“理论上，我们能在同一维度进行时间跳跃！”
赵昊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空气大喊，声音里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他终于做到了！不是简单的空间传送，是真正的时间穿梭！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回到过去，阻止矿难，阻止机械神国的崩溃，阻止所有悲剧的发生！
他甚至能想象到周逸震惊的表情，想象到高强拍着他肩膀说 “小子有点东西”，想象到刘璃露出难得的笑容...
“嘀 —— 嘀 —— 嘀 ——”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了实验室的宁静。
不是能量过载的闷响，是尖锐的、带着警告意味的高频噪音。装置顶端的红色晶体瞬间变成刺眼的红色，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紊乱，绿色代码被成片的红色覆盖，最后定格在四个大字上：
【权限不足】
赵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冲到屏幕前，手指疯狂地敲击键盘，试图清除警告，可那些红色字符像生了根，无论输入什么指令都纹丝不动。装置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能量纹路开始扭曲，像被揉皱的纸。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键盘上。权限不足？整个浮空城的权限系统都是他设计的，最高权限密钥就藏在他的视网膜里，怎么可能权限不足？
兔子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从他怀里挣脱，窜到角落瑟瑟发抖。耳朵上的花粉在能量乱流中被吹散，像细小的金色流星。
赵昊突然想起周逸说过的话。
“代码里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逻辑链。”
他猛地看向红色晶体。
晶体表面的能量纹路正在重组，形成一个熟悉的符号 —— 三个交错的三角形，中间嵌着个圆圈，和李大叔日志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是你搞的鬼？”
赵昊的声音发颤，他终于明白，自己破解的不是机械神国的代码，是某个更高存在设下的陷阱。时间跳跃不是奖励，是测试，而他通过了测试，却触发了更可怕的东西。
装置的警报声越来越响，红色晶体开始发烫，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实验室的温度骤升，墙壁上的金属支架被能量流灼烧出黑色的痕迹，像某种诅咒的印记。
“关闭！给我关闭！”
赵昊扑向紧急制动阀，可阀门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他抄起扳手狠狠砸下去，扳手被弹开，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屏幕上的【权限不足】突然开始闪烁，下面浮现出一行新的小字：
【观测者协议已激活】
赵昊的瞳孔骤然收缩。
观测者？
这个词他在机械神国的残卷里见过，说的是创造硅基生命的更高维度存在，是被所有机械造物敬畏又恐惧的 “神”。
难道...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 “观测”？
装置突然停止了震颤。
警报声戛然而止，红色晶体恢复平静，屏幕上的红色警告缓缓褪去，重新显示出正常的能量数据，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只有墙上被灼烧出的符号，还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的惊魂一刻。
赵昊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大褂被冷汗浸透，贴在背上，像层冰冷的壳。他看着角落里的兔子，兔子已经平静下来，正低头舔着爪子上的花粉，对刚才的危险一无所知。
“权限不足...”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屏幕上残留的符号印记。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技术，他以为能改变命运的时间跳跃，不过是别人设定好的程序。他像个提线木偶，以为自己在掌控一切，却不知道线早就握在了别人手里。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周逸走进来，看到地上的扳手和赵昊苍白的脸，皱起了眉：“又出什么事了？刚才检测到强烈的能量波动。”
赵昊抬起头，眼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恐惧：“周逸... 我们可能... 一直被看着。”
他指着屏幕上的能量数据，声音低得像耳语：“时间跳跃成功了，但... 系统说我们权限不足。还有观测者协议... 那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周逸的目光落在墙上的灼烧痕迹上。
平衡者权能悄然扩散，触碰到符号的瞬间，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 这能量残留，和陨石爆炸时的代码气息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
周逸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慌，至少我们知道了对手是谁。”
赵昊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了些。他站起身，擦掉脸上的冷汗，重新看向穿梭装置：“我会查清楚的。观测者也好，权限不足也罢，我总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他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只是这次，不再是盲目的兴奋，而是带着警惕和决心的火焰。
角落里的兔子抖了抖耳朵，耳朵尖的花粉被风吹起，飘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云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睁开眼睛。
一场关于时间、权限和观测者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