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位老人，撑着黑伞，站在了上下杂货铺的门前。
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连续几日的打扰，苏然早就不想说什么明天请早的废话了，门外的人根本不会听。
而且，这次来的人，可是有真正的黑伞。
苏然开门，看了一眼，“请进吧。”
老人收了黑伞，就放在门口，看其动作是十分的小心，不知道是天生心细之人。
还是有了老人该有的那份谨慎。
“请问，老人家想要什么？”
苏然直接开门见山，没有说多余的话。
来上下杂货铺的人中，老人很少，因为老人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寿命可以作为交易了。
韩清姝的人在发放黑伞的时候，也是一般不会给老人的。
就算是老人到了上下杂货铺，他也拿不出充足的寿命作为交换了。
而且，遇到的还是苏然。
苏然一向拿寿命，是不会伤害这个人的本源，让你只是失去寿命，不会死去或者痛苦不堪。
这也是苏然一直以来，不如之前徐宴如啊，刑鱼啊，蒋天峰啊，这些人的原因。
他们做交易，不管老人小孩，只要你身上还有一天寿命，他们也会榨干。
只会给你离开上下杂货铺的时间，就算是你死在了路上，那也不是他们操心的事情了。
就是苏然的不一样，让来上下杂货铺的老人很少很少。
除非是那种拥有如吴启任那种寿命竹筒一类的，才会发放黑伞，来和苏然交易。
老人坐在了苏然的对面，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我想要八十年的寿命，我想要变得年轻。”
这种不是来拿寿命交换，而是想要得到寿命的，也并非没有。
上下杂货铺既然是一个买卖寿命的地方，那么能以寿命换物，也就能够以物换寿命的。
一些人，或者一些不是人的存在，有的时候都会来这里找上苏然。
以一些珍贵之物，求得一些寿命，以此活下去。
这并不足为奇。
“可以，但是八十年寿命可不是小数目，我想知道你能拿出什么样的东西，能值八十年的寿命。”
苏然看着老人，其实他是知道的，老人肯定能拿出东西。
因为，听到苏然的话，老人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那虽然浑浊的双眸，却是无半点波动。
十分的，胸有成竹。
老人小心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布包，黑色的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
待老人小心翼翼的打开，苏然看到的，竟然是一个脚掌骨。
虽然是有好几块的骨头，但是可以清楚的看出，这是一个完整的脚掌骨。
并未缺失什么。
在看到这骨头的时候，苏然眼神轻动，因为这骨头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的。
是和他手中的手骨，还有从易阁白那里得到的骨头，所散发的气息是完全一样的。
这样的骨头，虽然颜色或者其他方面看上去不同，但是看在苏然的眼中，这分明是一个人的骨头。
不会错。
苏然看向老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东西，值八十年。”
老人对苏然满意的笑了笑，但是那眼神和表情可是让人看不出有半点的好感。
“老板，我现在涨价了，这东西，我要一百年。”
不过是三分钟不到，老人竟然直接涨价二十年。
这可是二十年的寿命，不是二十块钱。
就算你去吃一碗面，老板三分钟不到就涨价二十块，你也会生气，甚至怒骂的吧。
这老人，还真是有趣。
苏然看了一眼老人，淡淡笑了笑，不言靠在沙发上。
刚才老人看似低头在看骨头，但其实一直都在观察苏然的神色变化。
他正是看到了苏然的眼神变化，才觉得就算是自己随便的涨价二十年，苏然也是会答应的。
但是令老人没有想到的是。
面对他的涨价，苏然却是并没有像老人想的那样答应，甚至连犹豫考虑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靠在那里，轻轻的笑，那样的姿态让老人的心沉了下去。
老人不言，只是看着苏然，希望苏然有点什么反应。
但是，苏然就是那样不言，不回应老人的涨价，也不对老人有任何的话语。
脸上淡淡的笑，让老人有一种浑身冒冷汗的感觉。
一时间，让老人不知接下里该怎么办。
这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有一种出拳打空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收拳，也收不回来。
这样的沉默，不仅严重违背了老人的意愿，甚至还让他有了一种煎熬的感觉。
他现在很想问问苏然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老人似乎也知道，若是他开口了，这气势上也就弱了苏然一截。
到时候，不要说那多出来的二十年。
恐怕是一开始的八十年，都得不到了。
所以，老人选择不开口。
但是，苏然也是不言，老人也不开口，这样的沉默，可就真的有趣了。
其实，最受煎熬的还是老人。
这里是上下杂货铺，是苏然的地盘，不管多长时间，苏然都是能顶住的。
然而，老人则不一样，身处别人的地盘，本就危险重重，夜长梦多。
现在还把骨头已经暴露，很难推测苏然会不会下一刻，就直接暴起杀人越货。
时间拖的越久，对老人来说可是真的越不利的。
老人考虑再三，还是先行退走才是正确。
心中有的发慌，但是表面还是很镇定，小心翼翼的将骨头重新包好。
“既然老板你没有兴趣，那我便去找别家好了。”
苏然笑了笑，指向门口，“随意。”
这话让老人的动作一顿，但是也没有办法，话已经出口，马上反悔也是不可能的。
“老板是觉得我这东西找不到别家吗？”
“不，你若将这东西放出去，我相信，会有太多的人挤破脑袋的想要和你交易。”
老人得意轻笑，你知道就好。
老人起身，就欲离开，已经走到了门口。
“那我也相信，一定会有人比你出价更高，是不会在乎那二十年寿命的。”
苏然还是那略带嘲讽的笑。
“既然外人出价更高，那你为何要选择上下杂货铺呢。”
老人顿住，门就在眼前，他却是迈不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