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看向何万物，温柔的笑了，“你不会嫌弃我吧？”
何万物笑笑，指了指自己糟糕的模样。
“就我这丑样子，你不嫌弃我才好。”
丁灵还是笑着，比以往更温柔，更甜美。
“不会，永远不会，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以后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何万物听着丁灵的话，一时间没有听懂。
“苏然，你是有办法救丁灵的，对不对？”
何万物看着丁灵，突然，眼中就落泪了，不知道为何，就是控制不住的落泪。
苏然这才看了一眼丁灵，看着丁灵的笑。
“何万物，你真的想要救她吗？”
“当然了！”
何万物很是坚定，目光肯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何万物憨憨的笑了笑，傻乎乎的有些可爱。
“我现在就剩下这个身体了，身上两块钱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的。”
苏然看向何万物，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血肉，骨髓，和人魂。
“苏然，怎么了，你这样让我有些害怕。”
何万物十分紧张，心慌慌，苏然的目光让他很不自然。
不仅是何万物，就连叶菲雪都感到苏然的目光不对劲。
“何万物。”
苏然叫着何万物的名字。
“你，才是那个祭灵！”
一时，好似九天惊雷炸响。
何万物瞪大双眼，惊在那里，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叶菲雪亦是惊骇莫名，脑中轰然一惊，手中不由用力，手中古书，险些撕开。
丁灵听到苏然的话，脸上的笑当即消失，眼中星辰开始移位，大海开始沸腾，光彩如华，似要翻江倒海而冲出。
“不，他不是，他不是，我才是！”
这是丁灵第一次声音变了，声嘶力竭的喊。
苏然却是死死的盯着何万物，凝视他的双眼，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全部挖空。
何万物看着苏然，眼中尽是惊骇，这一刻，似乎那灰暗世界中开始有了淡淡的光彩。
而且，何万物的耳朵也开始逐渐的能听到杂音。
不是传来的有色音波，而是真正的杂音，让何万物开始烦躁，心神不宁，让他痛苦。
苏然挥手间，丁灵倒在摇椅上，相比刚才更加虚弱了。
何万物看了一眼丁灵，再看向苏然，眼中一片迷茫和无助。
“苏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然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丁灵，“你说，还是我来说。”
“苏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说，求你了，不要说。”
丁灵摇头，这一刻，她似乎是个真正的人。
喜怒哀乐，面露悲伤，眼中流泪，光彩依然。
苏然皱眉，丁灵这是打算永远的封存自己。
她以为她不说，一切还会按照她想的方向发展。
她以为她不说，一切就不会改变。
何万物看着苏然，看着丁灵，“苏然，你来说吧，我想听。”
丁灵看向何万物，眼中的泪如光点一般消散。
苏然还是看了一眼丁灵，“对不起，刚才在车上的时候，读了你的一切。”
丁灵沉默。
苏然看向何万物，微微一笑。
很多年前，有一个祭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
茫然，无助，浑浑噩噩，行走世间，却永远找不到半点归宿。
祭灵生前是一个男人，因其母亲在龙王庙中病逝，遂将怒火迁怒龙王神像。
认为他在龙王前诚挚恳求那么久，但是其母亲最后还是病死了。
这都是龙王的错。
砸毁龙王神像，火烧龙王庙。
在当时看来，乃是触犯神灵的大罪，是要惹恼上天的。
尤其还是龙王，是掌管风雨的大神，若是龙王发怒，来年肯定是洪涝干旱，颗粒无收的大灾年。
于是，村民惊恐之下，觉得必须将何万物献祭才可平息龙王的怒火。
于是，将其绑在龙王庙的炉鼎之中，身体之内强行灌入黑油，火烧而亡。
之后，何万物莫名成为祭灵。
黑火缠身，将整个村落焚烧一空，片瓦不留。
何万物终日守在那炉鼎之旁，不知道等什么，也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就这样，身为祭灵的何万物，一晃过去了很多年。
终有一日，何万物遇到的一个女孩，名为丁灵。
丁灵双眼天生奇异，常常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丁灵被族人视为不祥，将其赶出村子，丁灵一人流浪许久。
丁灵发现了何万物，其天性善良，并不惧怕何万物，再加上一人孤独流浪，相处之下，一人一灵竟然结为伙伴，相伴而行。
一人一灵，也算是终有伙伴，不再寂寞孤独。
只是很多年之后，身为祭灵的何万物竟然开始逐渐消散。
丁灵不忍，于是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终，求得神术，她要以自身血肉和人魂，助何万物成为人。
听到这里，何万物惊骇，看向丁灵。
丁灵亦是眼中带泪，露出微笑，俨然如当年一般。
叶菲雪默默合上古书，看着两人，这两人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悲苦。
苏然轻叹。
“何万物，你不是说你每次睡觉时，都感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拿走了一块血肉。”
“其实，并非是拿走，而是丁灵在拿自己的血肉给你塑造肉身，而且，这么多年，她真的快成功了。”
何万物沉默不言，恍惚中梦中丁灵那可怕的脸，其实不是恶魔，而是她在拿自己的血肉时露出的痛苦之色。
“我看过你的耳朵，你的耳朵的确是损伤，但却不是由正常受到的冲击而损坏，而是你的耳朵正在一点点的逐渐变得正常完整。”
苏然指向丁灵，“这是丁灵在拿她的听力和耳朵在帮你塑造。”
“你能说话，但是丁灵发声之时，却是不张嘴的，是因为她的舌头和声带，已经全部给了你。”
丁灵沉默。
何万物也是沉默。
叶菲雪看着丁灵，轻叹一声。
“你不是说你看到的世界是灰暗的吗，这可能是丁灵希望最后给你的东西吧，她是想最后在离开前，还能好好的看你一眼。”
何万物笑了，笑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然。
“苏然，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苏然沉默。
何万物来到丁灵身边，就那样坐在地上，握着丁灵的手，“为了我，受这么多的苦，值吗？”
丁灵亦是笑着，“值，很值。”
“只是可惜，最后也没能让你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何万物苦笑，“若是我成为了完整的人，你会如何？”
丁灵不言沉默。
“她会彻底消散，她吸收了你的黑火，其实，就是你们转换了彼此，你成为真正的人，而她也将彻底消散。”
苏然说着，将丁灵心中的话说出。
“而且，在她消散之后，你甚至不会记得她。”
何万物笑着，看了一眼丁灵，跪倒在苏然面前。
苏然躲开了。
“苏然，我求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普通人，我求你了，你让丁灵活。”
丁灵想要挣扎，却是不能。
苏然看着何万物，“你可想好了，即使丁灵活下来，也只是一个奇异的人魂，终有一天也会消散，也许是一年，一月，甚至是一天。”
何万物点头，“就算是一天，我也愿意。”
“你将彻底消失，什么都不会留下，即使是在丁灵的记忆之中也不会。”
何万物听到丁灵要忘了他，也仅仅是犹豫了一下。
“这样，最好。”
“不！”
丁灵喊着，“苏然，我不要。”
“苏然，我努力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何万物却是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痴情男女，最是麻烦。”
苏然拿来一株离殇花。
黑色枝叶，生长正茂。
看向何万物和丁灵。
“这是你们最后的选择，是彼此相忘，成全其中一人，还是，以人魂之姿在这离殇花中，得以双宿双栖。”
何万物看向丁灵，“多年前，你做了一个选择，这次换我，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