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郁琮将逗猫棒放在一边的凳子上，那拴在上面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小橘子的眼睛亮了亮。
他伸手将笼子的门打开，抱住了想要冲出来的胖毛球，顺手推进了身后的航空箱内。
他笑了笑，“搞定，结了账，我们回家吧。”
沈晏宁点了点头，向前台走去，抱着小三花来看病的三个女孩子已经不在了，小护士凝视着大门神色里有些哀伤，没有意识到有人走过来。
刑警不想打扰对方，等了片刻，小护士才回神转头看过来，“出院啦？”
沈晏宁点了点头，“嗯，我来结清费用。”
小护士闻言调出系统，查看了一下，点了结算，“沈先生，你预存的费用还有500块钱的剩余呢。
“留着等到下次做体检或者打疫苗时候用，还是现在提出来呢？”
沈晏宁也没有犹豫，“那就存在这里吧，下次打疫苗时候用。”
小护士愉快地转存到了会员卡，有点儿感慨，“小橘子很幸福，恭喜身体健康出院。”
“谢谢。”沈晏宁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但这样的离别每天都会发生。
他们走出来，郁琮突然说道，“我打车来的。”
沈晏宁笑着问道，“你的车丢在局里了？”
“是啊，反正打车来也不麻烦。”郁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郁闷，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沉郁。
沈晏宁心知肚明。
他们回到车里，郁琮将小橘子放进后座，自己也钻了进去。
沈晏宁系好安全带，半晌才慢慢地说道，“其实在孟阳这件事情上没有人能权利责怪你，当年是他自己走错了路，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
当年，他们即将毕业的时候，分局来他们这边说是选择特殊人才，当时那边的副局本来想选择郁琮。
孟阳是他们这一届中最努力最上进的一个人，家庭原因让他想要这次机会，争取足够多的表现，好早日出人头地，将家里人接到这边来生活。
他求了郁琮，也求了老师，最后终于如愿以偿，不过在那之后他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毕业后沈晏宁、郁琮和林烨璋也都分别找过孟阳，但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后来郁琮的老师退休，将卧底的资料都转交给他的时候，他才从其中的一份发现了失联已久的人。
原来当年所谓的特殊人才就是从他们这群还没有毕业的警校学生中选择卧底进入到犯罪集团中。
到了固定联系的日子，相隔多年不见得人再次见面，却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们站在一条黑暗肮脏的巷子中，没有路灯，只有月亮，照在孟阳的脸上显出几分惨白的颜色，有点儿陌生。郁琮看着站在阴影中的人，一时之间没开口。
他想说的很多，但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不自觉得想如果当时来的是他是不是现在也会是这样。
孟阳 瘦了很多，也不精神，眼睛不再清澈明亮，反而泛起一种暴戾的色彩，有种掩饰不住的凶狠和霸道。再也看不出当年那种神采飞扬的模样，透出些不自觉的阴郁和颓唐。
他倒是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叼着根牙签，扬了扬下巴，“好久不见，小琮。”
“好久不见，阿阳。”郁琮感觉到心痛，他不知道对方的愿望有没有实现。
再后来，孟阳晃荡着肩膀往前走，吊儿郎当地说道，“我有时候真他妈的都快忘记，自己究竟是警察还是犯罪分子了，感觉都一样。”
“我在努力了。”郁琮跟在后面干干巴巴地说。
孟阳嗤之以鼻：“你们每次都这么说。”
“是真的，我保证。”郁琮停下来，站在原地，语气很认真。
这倒让孟阳有些意外了，半晌才笑道，“行吧，你说话算数。”
但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见面，后来的行动中郁琮中弹差点儿牺牲，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回来后才得知孟阳变节了，局里也因此牺牲了四个卧底。
昔日的警校卧底真的做起了犯罪集团的帮手，并且一路直上，坐到了老大的位置。
开着豪车，住着大别墅，出入高档场所，也将老爹老娘接到了城里，道上的人见了他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直到最后郁琮亲手送走了孟阳。
他仍旧记得那天在新湖飘荡的芦苇间，西沉的斜阳如浓稠的血液一般散落在其中，郁琮握着冒着青色烟雾手枪的右手都在颤抖，他闭了闭眼睛，心如刀绞。
“我倒是理解师兄的做法。”
从回忆中醒来的人沉闷地说道，“他也不是不知道孟阳做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不能接受孟阳的结局，如果他接受了，他就太痛苦了，只有把这个恨意转嫁到我得身上，才能够挺过去。”
沈晏宁启动车子，“那要不帮你推掉？”
郁琮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半晌才轻声说道，“到时候再说，也许当天有任务呢。”
沈晏宁笑了笑，没有在说话。
车子平稳地开进车库，他没有下车，看着郁琮带着小橘子进入到电梯后就选择返回了局里。
张保明已经把新拿来的视频监控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沈晏宁将顺路带回来的外卖放到办公桌上，边吃边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迈向了深夜十一点，沈晏宁忽然想起方一舟的话，【不，不是每天都来，他每次来也都是晚上了。】
他半眯起眼睛，【晚上？】
这一般都已经是值班和晚班时候才发生的事情了。
沈晏宁顾不上时间，拨通了一个号码，但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在还没有接通的时候按断了它。
目光沉沉地看向监控屏幕，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晌，他又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沈副，这次有什么安排？”
刘行舟正在烧烤店内和老友叙旧，旁边那桌的大哥们正在大声划拳，颇为吵闹。
但他还是听清了沈晏宁的要求，并瞪大了眼睛，“我需要看守所的值班表。”
刘行舟很想拽着对方的衣领大声喊，“我不是哆啦A梦！我没有四次元口袋，什么都能拿出来！”
可惜沈晏宁已经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