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少林寺的老辈总算还没死光，能看出此人中的是幻术，你是无间一辈？还是苦海那一代？！”
那中年男人脸上的表情复杂，一边露出诡异的笑容，一边又在眼中闪烁出一丝的挣扎，只是他的这种挣扎，对于那未知的对手来说，转眼就被轻松抹去，就彷佛是捏死了一只蝼蚁……
“看起来，你大概就是法主在电报中所说的那位了……”
苦海妙法并没有回答中年男子的话，作为守护凌云渡的传法长老，他深知禅宗幻术的厉害，往往一些平凡无奇的日常对话，可能就在其中埋了施展幻术的钩子……
“此等幻术，不过是我禅宗心念正法中的旁门催眠心术，你依仗此门外功，毫无顾忌的催眠他人，法主说你乃是魔僧当道，果真所言不虚……”
“看你的骨相还未枯干，大概不是无间一辈出世，可怎么对那个形意门的后辈，却张口法主、闭口神猴，简直是给我少林禅宗正统丢尽了脸面……”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见被自己推下水的孩子，转眼又被武僧们救了上来，而轮船上的旅客也纷纷远离了船舷，这才有些惋惜的耸了耸肩……
“可惜啊，明清时号令天下武林的禅宗祖庭，如今竟然破败若斯，连根本念法都已失传，二十多人的僧团里，竟一个修性练法的文法僧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群狂练肌肉的武憨子……”
“你虽修得是念法，可行事却与魔道无异，若想攀附上我禅宗祖庭，妄图自称正统，未来自然有明王降世，将你降伏镇压！”
苦海妙法虽没学到禅宗的根本念法，但在少林修行了这么多年，又一直守护凌云渡，他这一脉对心灵修行之法的造诣，却已是少林三老之首，这也是为何此次会由他亲自带队来上海……
“杨法主佛缘深厚，不仅得了我禅宗祖师达摩至六祖的衣钵传承，更将传承至宝送还少林寺，如今召开红楼丹会，亦是为恢复华夏武林元气，抵御外敌……”
说到这里，苦海妙法的面色郑重，看似对那中年男子侃侃而谈，实则暗中留意，这码头附近的可疑之人……
“杨法主之胸襟气度，可谓震古烁今，老衲尊称他一句法主，都已是谦虚至极，若非法主坚拒不受，老衲师兄弟几人早已依照禅宗遗训，尊他为我禅宗七祖！”
“哈哈，一个意外得了禅宗道统至宝的外人，即便是将禅法修至巅峰，尊其一声法主，也已属于僭越了，就算少林寺不要脸面，愿意尊他为禅宗七祖，可他一个法外狂徒，他敢应下来么？”
中年男子的脸色有些阴沉，伸手指了指苦海妙法，又张开双手厉声高喝……
“自六祖慧能‘分灯传法’之后，禅宗‘单传祖位’之制，便已淡化作废，南岳怀让和青原行思当年都不敢自称七祖，少林虽是达摩祖师创立，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正统散秩，念法失传，只留下一个禅宗祖庭之名……”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的情绪愈发激动，脸上再次露出复杂的表情，隐隐有了挣脱幻术催眠的迹象，而一直与他争辩的苦海妙法身形一动，高高的腾空飞起，好似一头巨龙，对着船尾的一个老者扑击而去……
“少林龙爪手？”
老者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面对着苦海妙法的凶厉出手，佝偻的身体昂首挺胸，脸上不仅没有一丝畏惧，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指了指那中年男子……
噗通！
中年男子摔倒在甲板上，身体出现了细微的抽搐……
“看吧，不懂我禅宗念法，便是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说了这么久，竟连我真身都找不出来，任你人多势众你又能奈我何呢？”
苦海妙法的身形停滞，如龙爪一般的指尖，距离老者的鼻尖不过三毫，凛冽的劈空爪风呼啸而停，只吹得老者头上白发向后倒飞飘荡……
“你张口禅宗，闭口正法，却忘了我禅宗法统，向来都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杨法主既得了达摩祖师及之后五位祖师衣钵，又悟得我禅宗根本念法，那便是名副其实的禅宗七祖，少林掌教！”
“哈哈哈，你今日这话，对我说没用，得先看五家七宗答应不答应，到时候，我怕他杨猛非但坐不上禅宗七祖的大位，反倒会成为我禅宗公认的佛敌！”
“你这妖僧，肆意妄为，控人心神，丝毫不顾旁人死活，行事如同天魔波旬，怎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称禅宗……”
苦海妙法强压心中嗔念，依旧不接无间弥陀的话锋，转而开始质疑他的身份及传承……
“你师傅是无间弥勒吧！？”
无间弥陀控制着那老人嘿嘿一笑，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如雷击一般，让苦海妙法的心神为之一震……
“你虽从不接老衲的机锋，但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几分弥勒师兄的气度和风范，若说这少林寺，如今还有谁能不畏我之念法，恐怕也只有你们凌云渡护法僧一脉了……”
“魔僧，你究竟是谁，怎会知晓我少林寺秘传法藏？”
苦海妙法心中震颤，手上连忙掐动禅宗手印，将还丹内炼之意，不住向内收缩，尽管面上仍是一副降魔明王的姿态，可心里早已警铃大作，做好了随时可能被无间弥陀幻术迷惑的准备……
“嘿嘿，老衲无间弥陀，乃是少林第三十四代长老，曾于菩提院修习根本念法三十年，并以之修至还丹境界，并在弥勒师兄的默许之下，三顾凌云渡，可惜当年的道行不足，未能真正勘破心内虚空，故于道光二十九年，离寺西渡欧罗巴……”
说到这里，无间弥陀的心绪难免也有些激动，让他以催眠术控制的老者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之意……
“咄！”
苦海妙法手印翻动，向下劈空击掌，同时胸腔激荡引发鼻腔共鸣，发出了一记禅宗真言，震得那老者一个趔趄，翻身在甲板上，开始细微的抽搐了起来……
“法堂草长，宗徒雨散，不过短短的一甲子，少林竟已落败至如此地步，禅宗根本法统散落，后继竟然无人啊……”
这一次，张嘴说话之人，竟是最初落水的那个女孩。
女孩稚嫩的脸蛋上，泪水都没散去，便忽然在无间弥陀的某种暗号激发下，呈现出被催眠术控制的状态，推开了身边一脸惊讶的母亲，头发仍滴落着水珠，张口却是老气横秋，走到了苦海妙法的身前……
“你看，只要给我提前准备的时间，我便化身千万，无从捉摸……”
“魔僧，即便你是少林出身，可打破虚空之后，非但没有将虚空雷音传度回寺，点燃佛灯回向传法，反而转修邪魔外道，今日只为与我争辩，便一再伤及这满船无辜百姓，此等妖魔行径，老衲真耻与你这等孽障为伍……”
被无间弥陀接连戏耍，又不断以催眠术控制旁人，饶是苦海妙法涵养颇深，也有些难以控制嗔念……
“众弟子听命，给我列罗汉阵，今日老衲豁上这幅皮囊不要，也要将这妖僧找出来生擒，废除其妖心魔法，为我少林清理门户……”
“嘿嘿，何为佛，何为魔，欧罗巴诸国嘴上信奉上帝耶稣，反有他信者，在其眼中皆为异端，观其言，似卫道之士，可察其行，才是魔门行径，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小女孩看着苦海妙法，哈哈一笑。
“可这一百多年来，弱国无不以欧罗巴为尊，即便如此，被其以各种理由破国灭种者比比皆是，其骨子里奉行的，才是真正的魔道，弱肉强食、殖民天下、为所欲为……”
无间弥陀控制着小女孩，笑声渐渐有些尖锐，眼见客船上少林僧团已然布阵成型，竟丝毫没有畏惧，以从容不迫的态度继续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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