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李志琼正在家里哭。
周立大概知道李志琼哭的原因，距离大着肚子的女子找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周末。
这两个周末里，只要周庭礼回来，李志琼就会跟他提了离婚，周庭礼都不同意。
今天早上周立去上学的时候周庭礼还没有走，走之前肯定两人又闹了不愉快。
看见周立回来，李志琼匆匆擦了眼泪：“饭做好了，洗了手就来吃。”
周立放下书包，洗过手坐到饭桌前：“妈妈，上次我去县里面打小鼓遇到了黄阿姨。”
李志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哪个黄阿姨？”
“就是在罗家坝开街机厅，上回来过咱们家的那个黄阿姨。”
李志琼的表情瞬间有些复杂，好一会儿才点头：“哦。”
“她跟我说，如果你和爸爸要起诉离婚，她可以做人证。”
李志琼一惊：“你去县里打小鼓不是去年国庆吗？”
周立点头：“对，是去年国庆的时候。”
李志琼的表情又是一阵复杂，黄翠翠竟然那么早就猜到了她要跟周庭礼起诉离婚吗？
李志琼忽然想到：“她怎么忽然跟你说起这个？”
该不会是黄翠翠对周庭礼还余情未了，就等着两人离婚了好给她腾位子吧？
周立做出回忆的样子：“那天我们去派出所做笔录，遇到了一个哥哥和姐姐。那个姐姐要分手，哥哥不同意，姐姐就说，爱是一种向上向善的渴望，一种无限靠近真善美的正能量，不是在垃圾堆里捡垃圾。之后，黄阿姨就跟我说，如果你跟爸爸要起诉离婚，她愿意当证人。”
“向上向善的渴望，一种无限靠近真善美的正能量？上次有个报纸说是你说的那句？”
周立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一本正经地点头：“那个姐姐可能是不好意思，说我说的。”
李志琼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却是第一次认真的审视起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周立顿了顿，强调般重复道，“我猜，我是猜的，现在很多的影视作品，总是宣扬必须为爱包容对方的所有缺点，不包容就不是真爱，是物质的虚荣的。按这个逻辑，每个人找对象都该去找最穷最丑最脏最臭的，才不物质虚荣，才不辱没了真爱纯粹。但不是的，要找最穷最丑最脏最臭的，垃圾堆里的垃圾最符合要求。爱是一种想让对方好，也想让自己好，两个人都好的正面的情绪。”
李志琼又一次神色复杂地沉默了。
周立从书桌里取出之前黄翠翠留给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黄阿姨的电话，你有需要可以打给她。”
如果是以前，别说听周立详细讲述跟黄翠翠见面的细节，只是听到周立见过黄翠翠，李志琼就要发飙。
或许是因为周立改变了，所以李志琼也改变了。
李志琼接过了周立递出的纸条：“我知道了。”
周立又叮嘱李志琼：“妈妈，不要闻二手烟，哪怕是吵架的时候，爸爸抽烟你就让他出去抽。”
周立是清楚李志琼和周庭礼吵架的模式的，李志琼负责吵，周庭礼就一言不发地抽烟。
李志琼吵得越凶，周庭礼抽得越凶。
二手烟作为过敏原，很可能导致李志琼的过敏性哮喘发作。
这两周，李志琼已经习惯了周立这样的提醒，熟稔地应了：“好，吃饭吧。”
吃过午饭，周立就又去上学了。
“二诊”的时候，周立已经跟王莉完成了一次作弊。
复刻上辈子的经历，周立应该用接下来的数次诊断考试累积增进自己跟王莉的友情。
但周立忽然意识到，她为什么非要跟王莉作弊？就不能：“我教你吧。”
王莉偏科，语文不错，数学不好，尤其是应用题，应用题却恰好正是周立的强项。
而根据周立的经验，小学的应用题变来变去也就那么几种，只要会做例题，其他都没问题了。
王莉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好，在哪里补？”
想到自己家父母正忙着闹离婚，周立理所当然地道：“去你家吧。”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周末到王莉家补习的事情。
这一周有点魔幻。
张月怀周一大早当着全班同学的一跪，把所有人都跪懵了，清醒之后她自己也臊得慌。
偏偏这周的命题作文是《我的老师》，同学们就把张月怀殷切恳学生好好学习的画面在作文中重复重复再重复，令张月怀社死社死再社死。
张月怀开始还强颜欢笑，后来直接明令禁止再写这件事情，一下课就落荒而逃。
周五进行了第三次“诊断考试”后，时间再次进入周末。
周六一大早，跟李志琼报了备，周立直接去了王莉家。
两人见面之后，很快就开始了课后辅导，事实证明，周立还是太年轻了，想法太简单了。
不多久，周立就体会到了后世在短视频中盛行的“母慈子孝”的快乐。
长吁一口浊气，压下被治疗好的低血压，周立开口：“我们休息一下。”
王莉也松了一口气：“好，你要不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不用了，”周立这时才看见放在桌子旁边的报纸，其实周立进门的时候报纸就放在那里，只是刚才没有注意，现在闲下来才看到上面的内容，“这是，藏区的报道？”
王莉顺着周立的示意看去：“嗯，是里面的新闻。”
王莉是藏族。
这个时候的王莉已经汉化得跟汉族无异，但她依旧是藏族，身份证民族的一栏印着藏族。
作为少数民族，虽然王莉的父母也是国营企业员工，却顺利生了二胎，也是个女孩，比王莉小四岁。
上辈子作为王莉多年的老友，周立是知道王莉家习惯把藏区叫作里面，如果回藏区过年就是回里面。
周立拿起那份报纸，其实就是金陵当地的报纸，只是另外折过，把关于藏区的报道折在了外面。
内容是去年十一月的事情，周立看了一眼抬头，发现报纸也是去年的旧报纸了。
一直放桌上没收起来，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细读内容，是一个名叫扎巴多杰的人，因在家中被七七式子弹近距离击穿头部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