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了了，我们都走不了了。”程理流露出悲哀至绝望的目光，“你放心，那个花茶对人的影响不大。只要不是一直喝，都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帮我？”
“我已经做错一次了，我不想再做错第二次。”程理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下去。司机差不多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楚遥望了一眼，森林里有一条小路，勉强能容纳汽车通过，从这边下去，山路特别崎岖惊险，但也足够隐蔽。
“你有烟瘾和强迫症，对吗，程护士？”楚遥淡然道。
“你……果然很聪明。”程理苦笑，“这件事，除了你，也只有罗医生知道。”
她的身上几乎没有烟味，但从她的指尖到被罗医生呵斥，都能看得出她的烟瘾很大。
楚遥继续推断道：“这不是你一开始就有的，而是被水疗舱转换后的副作用。我猜，哪怕经过转化，你们也需要定时服用花茶或是打针来维持这种效果，不然，副作用就会很明显。”
“水疗舱将其他病人体内某种物质提取了出来，转化到了你们的体内。但就像骨髓抑制会产生排异，你们得到这种物质后，也会产生对应的相反作用。”
“而除了你以外，其他几个人也都有相应的症状。杨一墨产生了假孕的反应，陈司机控制不了说话，园丁内向。至于罗医生……”
楚遥瞥了一眼，一个高大的人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正是司机陈江河。
“没被什么人看到吧？”程理关切地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
“没有，路……不好走，我绊了一下。咳……”陈江河直接坐进了驾驶位，“上车吧。”
程理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楚遥却先一步坐了进去，说道：“我容易晕车，你坐后边吧。”
“好。”她点了点头。
或许是夜深，汽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没一会儿，程理都有点儿犯恶心了。
“说起来，程护士长，你知道疗养院有个叫路晴雪的病人吗？”楚遥忽然问道。
程理回忆了一下，说道：“路晴雪？这名字有点耳熟，但应该是十几年前的病人了。你认识她？”
“她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是我爷爷堂弟的夫人，以前我们俩家也经常走动。”楚遥半真半假地说，“还以为这次来会见到她，但好像没看到她住在哪间病院。”
“早年间住在疗养院的病人，大多都搬去接待大厅后面的宿舍了，现在还活着的，大概只有三四个人了。”程理说道。
“那疗养院以前有很多小孩子吗？”楚遥又问道。
“那得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收养过一批生病的弃婴，但后来大多都病死了。”程理回答道。
“恕我冒昧，疗养院重组改造以前，经费不是很多吧？为什么会专门收养生病的弃婴？”
“是有一位先生赞助的，听说他女儿得了一种罕见的基因病，下肢瘫痪。他本人又比较迷信，所以收养了很多弃婴，就当是为他女儿积德了。听说，还真的有效果，他女儿后来能够短暂地站立了，但身体还是比普通人要弱一些。”
“哦，这样啊。”楚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茂盛的树枝掠过车窗，渐渐地，海的苦味散了过来，破旧的汽车在静谧的夜色里飞驰，就像是要越过海线而去。
嘀嗒、嘀嗒、嗒……
“下雨了吗？”程理打开车窗，外面却依旧晴朗，“该不会漏油了吧？老陈，停下车。”
陈江河不说话，反而是继续将油门踩死，汽车的噪音响得像要散架了一样。
“老陈？不检查一下车吗？快停下啊，老陈？”程理敲着座椅催促，陈江河像是完全听不见一样。
楚遥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冷冷地说道：“这根本不是下山的路。”
“不可能——”
程理扒在车窗边，但楚遥说得没错，车子兜了一圈，又回到了通往疗养院的路！
随即，她猛地被甩翻在座椅上，只见楚遥一把从陈江河的脸上撕下了什么，又去争夺他的方向盘。
那半张血淋淋的东西就搭在车窗上，将程理吓得魂飞魄散！
是陈江河的脸！
“程护士夸得没错，你果然聪明，什么时候发现的？”
程理瞪大了眼睛，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罗奕鸣。
难怪他之前的嗓音有些奇怪，根本就是罗奕鸣故意压低嗓音装出来的！
楚遥轻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继续和罗奕鸣争抢着汽车的控制权。
罗奕鸣和陈江河的体型并不像，但穿上厚重的皮衣，再垫高几厘米，在夜晚几乎无法分辨得出。
只不过，样貌能骗，身上那层血腥气可是骗不了人的。
楚遥本来就没有打算离开疗养院，罗奕鸣假扮成陈江河，自然也不是好心想放她们走，两个人竟是诡异地不谋而合了。
汽车疯狂地左冲右撞，混乱之中，竟是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树干！
楚遥赶紧打开车门，将车钥匙丢给了后排的程理说道：“愣着干嘛，快跑！”
“你、你不跟我一起走？”程理不解地问道。
“我总不能把黎晏丢在疗养院吧？”楚遥无奈地说，“这车报废了，没法开，你熟悉路，先去岸边。我回疗养院找到黎晏，就来找你。”
“行。”程理果断地点了点头，她朝着远处狂奔，直至楚遥看不见她的身影。
下一秒，一双手从楚遥的背后袭来！
口鼻被一张方帕捂住，花的香气让楚遥头晕目眩，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的是罗奕鸣狰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