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对着窗外的晨光发呆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宋远哲” 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才按下接听键：“ hello早安。”
“早上好？” 电话那头的宋远哲语气带着明显的疑惑，“你声音怎么这么沙哑？是不是没休息好？听着还带着点颤音，出什么事了？”
苏星雅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紧，没想到自己强撑的镇定，被他一句话就戳破了。
她靠在冰冷的窗台上，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确实有点棘手。”
伦敦拘留所的铁窗栏将晨光切割成刺眼的碎片，从凌晨五点开始，就直直地射在顾允谦的眼皮上。
他蜷缩在硬板床的角落，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灰色毯子，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空气里混杂的汗臭与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这已经是他被关押的第二十三天，也是阳光连续第十天不让他好好合眼 —— 拘留所的窗户没有窗帘，清晨的光线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根本无法入睡，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光从灰白变成金黄，再一点点爬上墙壁。
“哥……” 旁边的床铺传来顾允希虚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头好晕，身上也疼……”
顾允谦艰难地侧过身，看向妹妹。不过二十几天，曾经那个在实验室里眼神明亮、穿着白大褂意气风发的顾允希，如今像变了个人。
她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原本合身的囚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上面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眼底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嘴唇干裂起皮，说话时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再忍忍，” 顾允谦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你嫂子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话虽如此，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 —— 短短几天，他和妹妹都瘦了近三十斤，每一次起身都要扶着墙壁，否则就会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得站不稳。
昨天放风时，他不小心被其他囚犯推搡了一下，膝盖磕在水泥地上，擦破了一大块皮。伤口没有得到任何处理，现在已经红肿化脓，每动一下都传来钻心的疼。
顾允希的情况更糟，她本来就有低血糖，拘留所的饭菜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营养 —— 每天早上是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燕麦粥，中午和晚上都是发霉的面包配着搜来的蔬菜，有时候甚至会有馊掉的肉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臭味。
“我不想吃那个饭……” 顾允希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天的面包上有霉点，我吃了之后肚子一直疼……”
顾允谦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给妹妹递点水，却发现床头的水杯早就空了 —— 拘留所每天只供应两次水，每次只有半杯，根本不够喝。
脱水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得渗出血丝，手指也因为缺水而皱巴巴的，像老树皮一样。
“乖，多少吃一点，不然身体撑不住。” 顾允谦强撑着坐起来，想去安慰妹妹，却刚一起身就眼前发黑，重重地跌回床上。
他大口喘着气，胸口传来阵阵闷疼，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拉开，狱警粗鲁的声音传了进来：“吃饭了！快点过来拿！”
顾允希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顾允谦身边缩了缩。顾允谦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门口，接过狱警递过来的两个黑色塑料盒。盒子里的饭菜和往常一样 —— 发霉的面包上沾着几点绿色的霉斑，旁边是几根发黄的生菜，还有一小块散发着馊味的肉末。
他拿着饭盒走回床边，将稍微好一点的那块面包递给顾允希：“你吃这个，我吃那个。”
顾允希摇了摇头，把面包推回去：“哥，你吃吧，我不饿……”
“必须吃！” 顾允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要是倒下了，我怎么对得起爸妈？你嫂子也会难过的！”
顾允希看着哥哥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接过面包，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面包的霉味在嘴里散开，她强忍着恶心，咽了下去，胃里却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她紧紧捂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怎么了？是不是又肚子疼了？” 顾允谦连忙扶住妹妹，手触到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心里一紧 —— 顾允希发烧了。
他立刻走到铁门边，用力拍打着铁门：“狱警！狱警！我妹妹发烧了！她需要看医生！”
拍了很久，才有一个狱警懒洋洋地走过来，隔着小窗口不耐烦地说：“吵什么吵！发烧算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这里不是医院，没有医生给你们看病！” 说完，就转身走了，根本不管顾允谦的呼喊。
“这些人……” 顾允谦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个地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人权可言，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由别人摆布。
顾允希靠在顾允谦的怀里，虚弱地说：“哥，我没事…… 就是有点冷……” 她的身体不断地发抖，即使盖着两条毯子，也无法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顾允谦紧紧抱着妹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他看着妹妹干裂的嘴唇和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他想起以前在家里，妹妹每次生病，爸妈都会紧张得不行，立刻请最好的医生来家里看病，炖最好的汤给她补身体。
可现在，她发着高烧，肚子疼得厉害，却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连一个医生都见不到。
“都是我不好，” 顾允谦的声音带着哽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不怪你，哥……” 顾允希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顾允谦的衣服上，“是我们太不小心了，才被人陷害……”
兄妹俩相依着靠在墙角，沉默地看着窗外。阳光依旧刺眼，却照不进他们心里的黑暗。
拘留所的走廊里传来其他囚犯的争吵声和狱警的呵斥声，混合着饭菜的馊味和消毒水的气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顾允谦的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伤口上，伤口已经化脓，流出黄色的脓液，沾在裤子上，又疼又痒。
他想起以前在公司，每次受伤，苏星雅都会细心地给他消毒包扎，还会心疼地唠叨他半天。
可现在，他只能任由伤口恶化，连一块干净的纱布都没有。
“哥，你说嫂子什么时候能来救我们啊？” 顾允希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确定。
顾允谦握紧妹妹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快了，一定会很快的。你嫂子很聪明，她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就能回家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充满了担忧。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不知道苏星雅有没有遇到困难，不知道爸妈的身体好不好。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走出这个拘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