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上的内容并不算多。
但葛尔东赞用了很久，才看完上面的内容。
他的脸上，也浮现出现一如松赞干布一般的神情出来。
“这......”
“真是我吐蕃在大唐的使臣，发来的东西？”
对于葛尔东赞来说，信笺上的内容有些过于魔幻。
大唐在他们面前展示出了炸毁一座山的力量？
还是他们亲眼所见。
松赞干布有些艰难的点点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相信，但这的的确确就是我们在大唐的使臣发来的情报。”
“信笺上标注的细节，也都是之前说好的细节......”
“不存在作假、作伪的情况。”
松赞干布说出这些话来，神情是极其的严肃。
葛尔东赞的怀疑，他也曾有过，他也曾怀疑过，这是不是大唐伪装发来的信笺。可信笺上一些特定的记号......
甚至书写藏文的方式，每一方面，都是在这位使臣出发之前，就约定好了的东西。
除非是那位使臣本人。
或是松赞干布、葛尔东赞，其他人也不知道这种特殊的记号。
至少不会像这封信里做的那样尽善尽美。
检查了好十几遍，松赞干布也不得不承认下来，这封信的确就是他们自己人发来的。
松赞干布叹了口气，又加重几分声音：“我的葛尔东赞，我是想让你看一看，这封信上的内容究竟有没有那个可能......”
“你知道的，让我在意的是，信里说的那种，大唐人掌握的力量。”
葛尔东赞沉默下去。
他看着信笺上，那些活灵活现的文字，许久地没有说话。
直到一刻钟之后。
他才缓缓开口：“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恐怕这封信上的内容就是真的。”
松赞干布诧异的看着葛尔东赞：“可是那种力量......”
葛尔东赞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说道：“我知道这种神灵一般的力量，真的很难想象，但是大唐人既然这么说了......”
“那只能说，他们一定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松赞干布眼中的神色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改变了。
葛尔东赞继续说下去：“大唐人和我们、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不太一样。大唐人自傲却不自大，他们谦逊却不悲谦。”
松赞干布有些无法理解，从葛尔东赞嘴里吐出来的这些文字。
明明是他熟悉的藏文。
可是其中表达的意思，却是他极少会使用到的东西。
甚至......在藏文中，这些文字都是极其相反、极为矛盾的。
可葛尔东赞就是面无表情的给说了出来。
不是对大唐、对汉人极其了解的人，很难能理解这方面的含义代表着什么。
葛尔东赞没有理会松赞干布眼中极为狂热的疑惑，接着说了下去：“如果当一个大唐人郑重其事的和你说一件事的时候。”
“那这件事他一定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才会这么说出来的。”
“甚至他们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
葛尔东赞的话落定许久。
松赞干布才迟疑着开口疑问出来：“大唐人真的是这样的？”
葛尔东赞点点头：“是的。”
他苦笑一声，又叹了口气：“我和大唐人越接触，越发现那个王朝的人，哪怕是最卑贱的百姓......奴仆，都像个人。”
松赞干布沉默着没有说话。
“都像个人。”
只有真正见识过、了解过所谓的“奴隶”是一种什么状态的人，才能知道这四个字，蕴含着多么巨大的力量。
这就是大唐、汉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礼”。
儒家的礼，是篆刻在汉人血脉、身体里的一种东西。
下位者要对上位者尊敬的同时，上位者也需要做好对下位者的领导。
在大唐之外的任何一个国家。
奴仆都是没有任何地位的。
他们卑贱、命如草芥，住在比不上猪圈的地方，甚至只要主人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处死奴仆。
可在大唐......
虽有奴仆与良人的区别。
可并没有像那些国家那样的野蛮、残暴。
奴仆虽是贱籍，但也有最基本的身为人的资格，他们可以住在还算不错的屋子里，每个月都还有例钱，虽然不一定多，但至少这些都是他们可以自己支配的财产。
甚至......
在唐律中有所规定。
如果主人不经过官府的允许，私自杀死奴仆，是需要受刑的。
这就是葛尔东赞感慨的地方。
“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璀璨、最难能可贵的精神意志。”葛尔东赞声音越发的无力，也越发的憧憬起来，“我亲爱的王......”
“和大唐这样的国家，我们只能交好，而不能和他们成为敌人。”
松赞干布苦笑着，点点头：“我也不傻，大唐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我怎么可能会把他们视为敌人。”
葛尔东赞轻轻咳嗽一声：“我王，我指的是，那些骚扰大唐边境的队伍，也都可以收回来了。”
松赞干布没有说话，只是迟疑着。
葛尔东赞继续说下去：“那位，伟大的大唐皇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如果我们再继续骚扰下去，面临的将是他们的反击。”
汉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战的民族。
但他们也都从来不是一个惧怕战争的民族。
大唐现在拥有的土地，没有一寸土地，是通过战争、侵略的方式，掠夺过来的，但之所以越来越广阔......
就是因为有太多像突厥那样的国家、民族，想要吞噬掉大唐，吞噬掉汉人的王朝。
而后，大唐反抗。
李靖剿灭了侵犯大唐的突厥。
突厥的土地，自然也就变成了大唐的土地。
这样的一种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们的面前，还新鲜热乎着......
葛尔东赞很清楚。
如果吐蕃再这么肆无忌惮下去的话，那么突厥今日的下场，就是他们吐蕃明日的下场。
有着那种开山裂石力量的炸药，还有那种精锐无比的士卒.......
哪怕吐蕃占有高原之利，他们也不会是大唐的对手。
松赞干布也很清楚，他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边让他们收敛一些。”
葛尔东赞笑着说道：“我王，虽然我们的人不能再那么去做，但......总有一些亡命之徒，愿意做这种事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