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鋆之被阳昭一巴掌打得脸直接偏过去45°还多，一侧嘴角顺势淌出一串鲜血。
唐璃连忙拿过纸巾给人擦拭，碰触到自家鋆哥同样红肿起来的脸亦是不敢下手，小心翼翼。
江鋆之利落接过唐璃手中纸巾将嘴角的血迹抹了干净，又试探性地动了动嘴唇，大概是为了恢复正常去说话。
紧跟着他开口嘱咐道：“唐璃，你先出去等我吧，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唐璃这次倒是意外地坚决，“不！我要陪着你！就算遇到危险我们也可以一起面对的！为了鋆哥你，我就不怕死！”
闻言，江鋆之沉默一瞬再次开口，“我知道了。不会有危险，你去外面等我。”依旧打算劝人离开病房。
“可是鋆哥——”唐璃再想反驳，却被人平静的一个眼神堵住了话。
但她貌似看出了一丝担忧。
是啊！就算她在又有什么用呢？那种人类无法触及的层次，想杀他们一定易如反掌吧……
“我不会有事的，等会儿一起去饭店吃午饭吧，怎么样？”像是完全没将之后可能遇到的危险放在心上，心大地谈论起了中午饭，更有几分哄着唐璃的意思。
这是鋆哥想要追求的真相，她本不该阻止的……所以一定要变好！一定要让鋆哥好好生活下去啊！
“……好、好吧！”无奈答应下来，唐璃只能暗自在心里祈祷罢了。“鋆哥，你要小心！”
话落，唐璃恋恋不舍地跨出了病房，直到彻底出了门，整颗心都还提心吊胆着。
她重重靠上一侧墙面，手指紧扣着，呼吸都有些困难，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却依旧没能稳住身形，人一点点往下沉着，最终蹲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埋头开始哽咽。
而在唐璃离开病房的同时，江鋆之也转身看向了扶墙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凉秀笙。
对视一瞬，凉秀笙一如既往露出那副笑脸。
一步步靠近，凉秀笙将一条毛巾递了过来。
江鋆之听人这样说道：“江哥哥！给你毛巾冷敷一下伤口吧！”
“不用了。现在你总该说出真相了吧？”江鋆之果断拒绝，依旧只纠结于那些问题的真相。
“什么真相啊？江哥哥不如仔细说说吧！”凉秀笙直接从江鋆之一侧走过，到了阳昭近前牵起人那只还未收回的手掌，面色难看道：“哥！你是不是喜欢江哥哥啊？”
少年眼角含泪，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而阳昭，自扇过江鋆之那一巴掌后就不在状态了。
看着人儿嘴角淌出的血，看着人儿脸侧鲜明的伤，他觉得莫名窒息，心口更是痛得很。
真的太离奇古怪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啊？为什么会觉得心痛啊？为什么会忍不住想抱紧人、安慰人？他甚至还想……想向人认错啊！为什么？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但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只僵着一动不动。
如果真的是他错了，他不敢！不敢再求人原谅！
阳昭觉得自己的思想真是乱得很。
分明他该一心一意喜欢着阿笙！护着阿笙！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让他这样心痛？让他觉得这样熟悉，让他想要抱紧，想要安慰，更想留住他……
竟连凉秀笙走到他眼前了，阳昭的视野里仿佛也只有江鋆之一人而已。
直到凉秀笙将人那只手掌扣住，阳昭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先前那些混乱的想法通通消散了个干净。
同时，又听凉秀笙如此埋怨着，“哥！我都走到你面前了，为什么哥的视线还落在江哥哥身上啊？像是没有我的存在一样……哥这就要抛弃我吗？”
话落，凉秀笙委屈埋下头像是在暗自落泪。
见状，阳昭立刻把所有关注都集中在了人身上，紧紧抱着人出声悔过和安慰，“没有！我怎么会抛弃阿笙啊！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阿笙你别生气好吗？”
“真的吗？”凉秀笙抬眸不自信地再次问，“所以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江哥哥呢？”
“不喜欢！”阳昭一刹那将人推开，直视着人大声回应。
意识到自己情绪莫名激动，他又沉默一瞬，视线飘飞一阵以作掩饰，“……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阿笙你！没有别人！从阿笙你陪着我和肖陆康那群人，还有岙岳七打了一架开始，我阳昭心里就只能是阿笙你了！”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对劲，真心诚意道着歉，“对不起阿笙！是我错了！没管好自己的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思想会突然这么乱！阿笙你信我！我绝对没有喜欢他！只要之后我避着点，不跟他见面，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所以阿笙，你别难过！好吗？我一直都是想陪在你身边的！”
“好！我知道了！哥！也……谢谢哥！”凉秀笙对人勾着唇角一笑，没去看一直沉默没插话的江鋆之，主动与阳昭拥抱在一起。
而就在凉秀笙与阳昭交流这一阵，江鋆之的脑海里却是神秘地响起了凉秀笙的声音，好似在灵魂层面与之谈话。
江鋆之听人在脑海里如此问：有什么感觉？对于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什么意思？”江鋆之在脑海里想着，与人在脑海里对起话来毫无障碍，但偏偏听不懂人话里的意思。
“就是问你有什么想法！觉得委屈吗？觉得不甘吗？或者其他，难过、气愤？”
江鋆之并没有明面回应凉秀笙的问题，换个话题问，“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所以到现在你也并不是想告诉我真相吗？”当然也是他一直纠结的。
“不！我会告诉你真相的！毕竟即便在我看来，你也真的很悲惨啊！我并不是毫无怜悯之心，自然会觉得可怜、觉得可惜！但前提你得满足我的好奇！想让我告诉你真相，就回答我的问题！”
“……”沉默一瞬，江鋆之在意识层次开口，“我只是想尽快知道真相而已，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对阳昭这个人类你觉得如何？”
“你是指什么方面？如果是实力，他暂时比我弱一些，要是其他，我没有多想，只不过见第三次面，他对我来说是陌生人。”
“是么！？是时间太短了吗？”凉秀笙像是在自言自语，转而又问，“那——他喜欢你，你知道吗？”跟聊八卦没几两差别。
“……”江鋆之一时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凉秀笙为什么要纠结这种问题。
“他喜欢谁与我无关。但是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而且他也说了喜欢你，你为什么还会觉得他喜欢我？不过，你跟我说这些又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分析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无心无情啊！”凉秀笙语气活跃，有点开玩笑的韵味。
江鋆之还来不及问出自己的疑惑所在，凉秀笙的声音再次传进了他的脑海，“但如果我说我改了他的记忆，你又是什么感觉呢？你——会不会想跟他解释？让他信你？”
像是挺期待江鋆之会回答怎样一个答案，甚至迫切到给了选择。
其实就算凉秀笙不说，江鋆之也猜出来了。
从刚刚阳昭所说的那番话来看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大概是阳昭记忆里所有本该是他的身影全部换成了凉秀笙吧。
但江鋆之依旧很不理解，凉秀笙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些事。
他不也解释了只是陌生人而已？他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去多做解释？而且以目前的关系，阳昭不信他才对。
“没什么感觉，也不会想去解释或者其他。”江鋆之面色平静，在脑海里这样道。
“好吧！也料到会是这样，毕竟上一次可是也足足耗了你三个多月才有点变化呢！”凉秀笙稍稍有些惋惜的样子。
但江鋆之却是抓住了对方后面一句话里透露的信息，“什么上一次？什么叫耗了我三个月？”
“没什么！”凉秀笙没想继续说下去，转了话题道：“对了，你想知道我做那些事的目的是吧！”
“是。”江鋆之果断地回了，将前面的问题暂时撇开。
“其实很简单，就是觉得有趣！”凉秀笙说；“我啊……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像这些人类一样，被情感这种东西束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心呢？”
蓦地，他又下意识补充道：“哦！当然不是指物质层面上的‘没有心’，是精神上，或者说灵魂上。”
“觉得有趣吗……”江鋆之接受了这个回答，因为以前他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
那些恶劣对待他的家伙大多是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一定是我？”江鋆之挑了先前那些问题中的一个问道。
“因为你本身就很特别啊！”凉秀笙话语微顿继续道：“神族和人类的后裔，还是诅咒下的产物！”将部分江鋆之未曾涉足的秘密直接摆在了他眼前。
“所以你是神？我父亲亦是？但又是什么诅咒？”江鋆之紧跟着问。
“是针对你们那一群神族的诅咒，倘若和同层次的其他神族结合还好，但与毫无实力的人类结合——就会很惨哦！不过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不会告诉你，等你真正遇到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说几句！现在我只会告诉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诅咒！你之所以被你父亲拿走心脏同样是因为诅咒！”
“哦对了！小孩！你之所以这样炙手可热也和诅咒脱不了关系呢！”迟疑片刻，凉秀笙善意提醒道。
炙手可热？是指那些人莫名对我的身体格外有欲望吗？所以是因为这个诅咒，才会迫使他们变得那般不寻常？
虽然这样想着，江鋆之却果断没有去追问，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打算多久放弃？”
“这个啊！不知道！但如果你能证明你真的毫无情感我说不定就会觉得无趣了！会放弃了也说不定！”凉秀笙一副优哉游哉的态度，完全把这当成一场游戏。
“要我如何证明？”江鋆之平静问。
“杀了韩城！只要你亲手杀了韩城！我就放弃这场——游~戏~”
“韩城？是谁？”江鋆之在脑海里思索一阵，又道：“你说的是那本小说里的一名主角？”
“也不全是！不过反正你动手就是了。”
“我可以承诺，只要你满足了这一点我就不会再针对你出手！毕竟若你真做到那一步，我会觉得很无趣的啊！”
“我知道了。那你现在就让我进入那个小说世界吧。”
“不用这么急，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听书就可以！反正那个世界一直有人在想着你的啊！你随时可以过去。”
“……”江鋆之沉默一瞬，也做了决定。
确实不需要太着急，而且这个地方受凉秀笙的影响暂时看不了那本小说。
但回过神后他又问道：“那我的记忆？还有你与我父亲——”
还没等他说完，凉秀笙就回了他，“那不是我的问题，不过也与我有那么几分关系吧……”
脑海里的声音静了没多久，又再次响起来，“是你自己的问题，不管是多出来的记忆，还是你觉得消失的记忆，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可惜了！因为没有心脏，你改变不了什么！”
听着凉秀笙的惋惜，江鋆之没什么想法，不过他清楚了原委。“所以那些因为你将我的意识拉进小说世界才创造的记忆是因为我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才会忘记的吗？”
“对啊！这是最基本的能力！毕竟那段记忆的你是处于我的领域下。至于你的父亲，这个是秘密！就不与你说了！反正你和你父亲会再见面，你不如……亲自去问问他呢？”凉秀笙饶有兴致地开着玩笑。
江鋆之却把这当成了真话，回话时情绪有些不平静，“我……不敢……，也不能。”
“恐惧！恐惧？”凉秀笙暗自在心里呢喃，“光是这个还太少了呢！俗话说得好——人有七情六欲呢！”
从这之后江鋆之的脑海里就陷入了沉默，跟静默的病房一样，少有生息。
而在凉秀笙与江鋆之交流的这段时间里，现实里阳昭也是在得到人的原谅后紧抱着人好久，又拉着给人安置到了病床上，之后就是细细念念着他的伤。
完全是江鋆之为无物的感觉。
知晓大部分讯息，江鋆之也就打算如此离开了。只是才走到门口，凉秀笙的声音却又响在了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