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壳打开的声音没有传来。
虽然能感觉出那根手指有着反常的僵硬，仿佛在竭力对抗着某种嗜血的欲念。
但这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因为不吭声的红月并没有收回手。
不仅如此，很快抚摸脑门的已经是两根指头，几乎快复制了自己合上时的手势。
然而首次感觉脑壳脆如豆腐的付前，却依旧是没有拒绝这份“爱抚”，也没有变个身增加一下抵抗力，避免惊扰到这位好不容易化形的“母亲”。
甚至是在背后的月亮缓缓伸展开的时候。
虽然没有回头，但那一刻付前感知里的画面无比清晰——
悄无声息间，红月已经是迫近到极限。
而巨大球体表面的阴影，之前评价为仿佛身体扭曲形成的沟壑，正在真的充盈成爪须。
又一次。
比把安井时之捏成球时更加的轻盈飞扬，以至于后面连接的身体，似乎都得以稍作舒展。
有那么一刻，红月居然是短暂的失去了原本的轮廓，展现出了跟座上人影的脸同样模糊，同时又蕴含无限神秘的内在部分。
只可惜并没有太多时间观察，因为下一刻那如爪似缕的长肢，已经是一根根静静伸展到身前，接着缓缓收拢，如同施以一个甜蜜的拥抱。
而虽能够感觉到那种竭尽全力的轻柔，但被笼罩的部位，依旧像是有岩浆流过。
“呵……呵呵……”
伴随着的，还有仿佛压制不住的神经质笑声。
没有躲，也没有变身，付前依旧保持着随和的交流姿态，直到指爪在身前颤栗地交织在一起。
仿佛在竭力对抗着继续收拢的冲动，最终这个甜蜜拥抱，以隔着付前身体不过一巴掌的距离虚空完成。
而仅仅持续了一瞬，指爪仿佛就耗尽了所有力气，以比伸展时高得多的效率快速回缩。
“安娜丽丝……没有能等到长夜。”
甚至还有极尽飘忽的一句话随之传来。
……
安娜丽丝，血族始祖？
虽然刚刚可能经历了某种凶险，但完全没有影响到付前的思维运转。
作为专业血族扮演者，红月给出的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可谓再熟悉不过。
甚至自己还跟瑟拉娜一起瞻仰过，祂给血族钦点红色眼眸的荣光。
然后祂“没能等到长夜”？
这话信息量可有点儿大了。
长夜不用说，大概率就是那场结束神话时代的浩劫了。
然后血族始祖在那之前就已经陨落？
问题是自己可是跟瑟拉娜仔细聊过，那位人生阅历长达五百年以上，并且曾经虔诚追逐始祖脚步的血族，明确透露过血族内部始祖的主流传说——
实力强大，纵横神话时代多年，后在长夜中为了庇护世界受创，以至于神话时代结束后，开始以红月的姿态现身。
虽然按照之前的探索，以及深渊笔记的反馈，几乎可以确认红月并不是安娜丽丝，甚至按瑟拉娜的说法，血族始祖确实在长夜前就已经不大活跃……
但后者压根儿就没活到浩劫，这也未免有点儿惊悚了。
什么人干的？
想让那种级别的存在彻底陨落，怎么想都是个大手笔……会跟暗月有关吗？
此次西原之行，见识到律法本质在两个世界的反复横跳后，关于暗月跟这个世界关系的怀疑，不可避免地变得强烈。
可惜啊，魔女年纪明显比瑟拉娜都小得多，对一些远古隐秘没那么了解。
而让红月进一步解释，看上去也不现实——扶手椅上，那个血色长裙的身影已经不见。
甚至不用回头，付前也知道所有的指爪长须也全部缩了回去，红月已经再次高挂。
不愧是连神明都难以对抗的扭曲，获得升华的回归敕令，目前也只能稍作安抚。
红月之前不吭声明显是因为状态不太好，而经过自己的帮助短暂释放了下自我后，看上去又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虽然这不代表祂什么都没留下——
付前低头看着胸口，跟对方身上血色蛛丝一样的印痕，正在那里闪烁并蔓延全身。
而印痕的轮廓，赫然是根根长肢从背后紧紧拥抱胸前。
付前眨了眨眼，心念牵动下身上一重，居然是多了一层甲胄。
……
每次回来都惨得跟没衣服穿一样，所以给自己搞了身结实的？
当当！
手指在胸口敲了敲，清脆的响声间，付前一时竟是不知该做何表情。
色如暗银，斩痕密布，眨眼间多出来的，是一套满是沧桑气息的全身甲胄。
而仔细瞧就能发现，上面微微凸起的纹饰，跟刚才身上遍布的血痕轮廓完全一致。
仿佛有这样一具躯体被熔铸在上面。
刚才自己坚持不做惊扰，任由其完成的那个甜蜜拥抱，赫然是带来了一件来自“母亲”的礼物。
而跟一般的家长审美不同，即便以付前的眼光，这身甲胄造型也是相当不俗。
配上真正破碎感十足，仿佛历经无数杀戮的痕迹，想必不管什么场合穿上，都足以成为人群中最靓的仔。
虽然视觉效果仅仅是最表面的功能。
付前相当确定，甲胄虽然战痕累累，本质上却是有着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
甚至并不局限于它自身。
穿戴方式类似次元之毒手套，甲胄早已跟自己深度融合，带来的效果就是恢复能力再度攀升。
相对于让自己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光屁股裸奔，这份权柄明显更加贴近于红月。
至于甲胄的造型，考虑到如此到位的做旧痕迹，很难说是红月临时的创意。
结合之前送给自己的椅子，看来安井时之具象化传说的能力，也已经是有所消化了。
默默鉴赏间，付前感受着以更高效率在修复的创伤，一道特殊的意念却是骤然闪现。
仿佛属于弃狱之王的神威，在某一处绽放又幻灭。
“还真是快……”
自言自语间，付前已经是沿着来路返回。
意念虽然模糊，但依旧足以让他确认另一头的气息——上京新晋超凡界天才，文璃文大小姐。
那枚子弹被激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