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卓芸儿开车，司鸿羽坐在后车座。
他们将要前往序列武器的所在地。
司鸿羽尝试问她的序列升级的内容，但卓芸儿打着哈哈就给敷衍过去。
表面上看大大咧咧，其实内心里，大概并不是那么轻信我吧？
司鸿羽判断。反正在这一点上算是彼此彼此吧。
车里放着动漫歌曲，卓芸儿一边开车，一边五音不全的哼哼唧唧。
司鸿羽觉得自己脑袋都快炸了。
终于忍不住说：
“能不能在琴行停下车？”
卓芸儿果然停止了她天怒人怨的歌喉。
“魔弦琴坏了吗？”卓芸儿一边开始，一边往后瞥。
结果差点冲上马路边。
司鸿羽扶着车门，抚着胸口，心里忍不住抱怨：
这货开车也就比她打游戏的技术好那么一点点，而且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没见过哪部电视剧或者小说的女主角像她这么多毛病的。
司鸿羽先稳定情绪——在这个异类出没的城市里要是死于车祸，那真是太可笑了。
“没坏，只是想着留几条备用，万一坏了可就麻烦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上不自觉的做着缠绕的动作。
卓芸儿瞄了一眼后视镜：
“司司，你有没有玩过《杀手信条》？”
司鸿羽摇摇头：
“你让我玩的那个手游是我这辈子玩过的第一款游戏，你想想看，一个瞎子有可能打电子游戏吗？”
卓芸儿听了微微侧头，在司鸿羽的提醒下——
“看前边啊。”
她才把头转回去，看着路灯照耀下的路面，幽幽的说：
“我从那个游戏里知道，钢琴线是很好的杀人工具呢，玩家操作的角色用钢琴线可以悄无声息的勒死目标。”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昏暗的车内，司鸿羽栖身于暗影，看不清他的脸。
“司司，你杀过人吗？”
司鸿羽默然片刻，说道：
“杀过，郑霞。”
她往车窗外看，眼睛寻找着琴行：
“司司，异类不算人呀。”
司鸿羽抚着琴箱，微微低头说：
“卓芸儿，我是个瞎子，更是个孤儿，我刚认识郑霞的时候，她只有十三岁，瘦瘦的，个子很高，梳着两根傻乎乎的牛角辫。”
“她对我很好，知道我眼睛不方便，总在食堂帮我留下一份晚饭。”
“郑阿姨忙的时候，她也好几次主动过来帮我打扫房间。”
“福利院的王傻子总是欺负我，每次只要被她看见，她就会举着扫帚追着王傻子满操场的跑。”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说她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所以，异类或者人类。”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很清楚，我杀掉的是郑霞，那个在六年的时间里，与我朝夕与共的女孩儿。”
“那个在认识她之前，我从未想过，在这世界上还有能不介意我的眼睛，能如此无条件对我好的女孩儿。”
“我杀了她，从此之后，她便不再存在。”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像她那样无条件对我好的人了。”
这些感悟，是属于原主的。
但此刻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又无比的真实。
眼前闪过郑霞的音容笑貌，心中荡起一丝的伤感。
路灯在卓芸儿疲惫的大眼睛里快速闪过。
她声音里不带感情：
“这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好，世间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司鸿羽有点意外，总觉得这句话跟卓芸儿特别的不相称，不像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看来这个抠脚大汉小仙女也有她自己的故事。
他自嘲的笑笑：
“你说得对，我的感觉是错的，如果整个世界都是一个谎言，那么任何感情都不可能是真实的。”
沉默了一会儿，这次轮到司鸿羽提问了：
“我也问你个问题。”
“好的呀。”
“你为什么不停地喝水？”
“因为人家的序列会消耗大量的体力，如果不定时补水，会很难受的。”
“可你喝这么多水，万一战斗中想上厕所怎么办？”
“人家速度那么快，漏出来的很快就蒸发了。”
“……”
司鸿羽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很有脑洞的人了，但总感觉跟她比，那真是……没法比。
卓芸儿两手离开方向盘，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大口。
然后踢掉鞋子，用脚挠了挠小腿
结果差点跟对面的大卡车撞上。
司鸿羽都快被她吓出精神病了，讽刺道：
“我知道你的脚很漂亮，但不要没事拿出来晒行吧？”
“嗯？司司，你这是在告白吗？”
“啊？我这哪儿是告白？”
“别骗人了，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恋足癖，你长得就是一张恋足癖的脸。”
“……”
司鸿羽觉得自己实在是无力继续跟她扯淡下去了。
好在，这时候琴行到了。
卓芸儿拉上手刹之后，直接从副驾驶下面拿出砍刀。
“走吧，人家陪你去。”
“你能不能把刀放回去，我们又不是去抢劫。”
“咦？不要吧？万一琴行老板是异类怎么办？你知道，敌人总是潜伏在暗处的。”卓芸儿不以为然。
“敌人潜伏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警察叔叔就站在马路对面。”
“悟了，先解决警察。”
她打了个响指，提着砍刀就要奔警察过去。
司鸿羽连忙把她拽回来。
“你知道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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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完琴弦，两人继续赶路。
很快，车停在某小区的外面。
司鸿羽从琴箱里拿出那顶卡其色的棒球帽戴在头上，背上琴箱。
他再次跟卓芸儿确定了一下：
“你确定，这样真的能拿到武器？”
她把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张门卡：
“梦怡姐是这么说的。给，这是门卡，小心呦！”
“你也是，不要玩游戏玩的太入迷。”
——————
他走到单元楼下面，按照房间号，按动了传呼器。
很快，从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你是……”
“您好，是1501房间的秦炎先生吗？您在妹团上点的‘聚会演奏家’。”
“啊？这么快吗？我下单才不到三分钟吧？”
“是的，就是这么快，五星好评哦，亲！”
“好，那你进来吧。”
咔哒一声门开了。
司鸿羽背着琴箱走进楼道。
每一步都是按照卓芸儿的“情报员”的指示，司鸿羽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从电梯出来，司鸿羽敲了敲房门。
门开了，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后。
一看见司鸿羽的墨镜和手里的盲杖，顿时愣了一下。
“你……”
“您好，我是您在‘妹团’上点的琴师，您是秦炎先生吗？”
司鸿羽好像复读机器一样自我介绍。
“我是秦炎没错，但是，你的眼睛……”
“阿炎，怎么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好像运动员似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跟秦炎勾肩搭背的凑了过来。
一看司鸿羽，他顿时乐了：
“哎妈呀！瞎子啊？完美！”
秦炎不满的嘟囔着：
“什么完美？这不行吧？”
“外行了吧？以前顶级的乐师全都是瞎子！瞎子，说明专业！完美！”
司鸿羽趁机翘起大拇指：
“这位大哥是懂行的。”
那个运动员似的男人立刻一脸得意起来。
(*￣︶￣)
秦炎将信将疑的看着司鸿羽。
虽然双目失明，年纪也不大，但长得却颇为帅气，举手投足之间也带着异样的气质。
“小提琴拉得怎么样？”
司鸿羽拍拍胸脯：
“有史以来拉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