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陆氏就算对柳如烟再信任，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不敢置信地朝地上看了过去，当看到那只刚才欢蹦乱跳的兔子在地上蹬了几下腿之后就不动了的时候，她的面色瞬间苍白如死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冯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伸手扯着苏倾城的裙摆磕着头：“大小姐，老夫人已经喝这药快半个月了啊！求您救救老夫人！救救老夫人啊！”
“柳——如——烟！”陆氏的嘴唇哆嗦着，身子抖动得愈发厉害起来，“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你……”
陆氏的话未说完，忽然“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竟是昏死在了床上。
“老夫人！老夫人啊！——苍天啊！造孽啊！——”冯茹放开苏倾城的裙摆，爬着朝陆氏扑了过去，“老夫人您醒醒，醒醒啊！您可不能有事啊！”
“祖母还没死呢！你若是再哭下去，她就算不死也得被你晃零散了！”苏倾城沉声呵斥住了冯茹，然后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来给陆氏服了进去。
片刻过后，陆氏悠悠转醒，看到头顶熟悉的帏帐，她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冯茹喜极而涕：“老夫人您醒了？是大小姐救的您。”
陆氏轻咳了两声，在冯茹的搀扶下挣扎着身体坐了起来。
看着苏倾城绝美得犹如下凡仙女似的容貌，陆氏闭了闭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许久之后，她才叹了一口气：“你这幅容貌，像极了你的母亲……梨落。”
苏倾城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陆氏苦笑了两声，轻轻摇了摇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梨落，是我对不起她……当年……”
“当年的事，素锦姑姑已经都告诉过我了，我不想再听第二遍。”苏倾城开口打断了陆氏的话，“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当年我娘早产，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陆氏眼神一闪，却没有逃避：“罢了，罢了……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儿，若不是我忽然发现了你爹一直苦苦瞒着的她的身份，或许，我们的关系会处得很好，你爹也不用夹在我们两个中间，左右为难……”
“就因为我娘是圣域的人，所以你才那么容不下她的吗？”苏倾城冷声问道。
陆氏有些后悔地闭上了双眼：“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死了……都死了，我这条命，就留着九泉之下跟他们赔罪吧……”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正面回答我问的问题呢！”苏倾城看了一眼天色，然后打断了陆氏的话，“当年我娘的早产，是天意，还是人为！”
陆氏见避无可避，终于低下了头：“虽然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却知道……是……人为。”
“是你，还是韩氏！”苏倾城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身子也有些微微的发抖。
夜幽宸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苏倾城情绪的波动，他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摊开了苏倾城的手掌，然后小心地抚摸着苏倾城掌心的掐痕。
“我就算再不喜你娘，但是你毕竟是相府嫡出，我又怎会那么狠心……”陆氏闭了闭双眼。
“大小姐，老夫人一直吃斋念佛，当初大夫人一直在梨苑待着又不怎么管家，所以才给了二夫人机会，但是夫人究竟为何会早产，老夫人也并不知道啊！”陆氏身边的冯茹小声跟苏倾城解释道。
她口中的大夫人和二夫人，自然指的便是了梨落和韩氏。
她看了一眼苏倾城，见苏倾城正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并没说话，便又说：“大小姐，您想，您出生那天是鬼节，是大凶的命格，老夫人就算对大夫人再不喜，也不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啊！”
“就算她没有亲自动手，她也是帮凶，是她纵容那个暗中黑手害了我娘！”苏倾城冷声说道。
“没错，我就是帮凶！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相府这棵参天大树在我眼前崩塌……我是自作自受！活该老天爷来带我走！只是可怜了墨儿，他还那么小，还没有沾染世俗的污垢……”想到苏砚和苏云墨，陆氏又是一阵悲从心来，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就这样一直咳嗽了好一阵子，她才逐渐缓和过气来。
这期间苏倾城一直冷冷地看着她，她的这个曾经光芒万丈心比天高的祖母，如今不过是个年过花甲苟延残喘的可怜的老妇人，自己虽然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是，她毕竟是爹的母亲。
相府是爹一生的心血，云薇云墨还那么小，柳氏心肠歹毒，相府是万万不能交到柳氏手中的，她不能让爹失望。
掌心里传来的温度给了苏倾城莫大的支持与安慰，苏倾城回过头去，收到的是夜幽宸的微微一笑。
她读懂了那一笑的含义，她知道不论自己做什么决定，夜幽宸都会无条件支持她。
“老天爷想要带走你，也得先问问我才行！”许久之后，苏倾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听到她这句话，陆氏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起伏，冯茹却脸上一喜：“大小姐，您的意思是，老夫人还有救？那柳姨娘心肠狠毒，老夫人已经服用了她送来的药服了大半个月了啊！”
苏倾城笑了笑，低头牵起了夜幽宸的手，眼中也逐渐有了暖意。
“爹走之后的这些日子，一直有冥王府的人暗中保护着这里，自然也发现了柳氏的阴谋，所以，你服用的那些药，都被冥王府的隐卫暗中换掉了。”
“什……么……”陆氏这才惊讶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对夜幽宸的感激，一边说一边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好给夜幽宸磕头。
“老夫人躺着吧，本王如此做的原因，一来是为了苏相，二来，是为了本王的爱妃。”夜幽宸将苏倾城揽在怀中，眼底是满满的爱意。
“我会治好你的，也会给你调养好身子，爹不在了，你就守着他留下的家业，好好看着那些晚辈长大成人吧，这也算是告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了。”苏倾城淡淡地对陆氏说道。
“倾城……”陆氏动容地看着苏倾城，眼底满是热泪。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想要拉一拉苏倾城的手，可是苏倾城看了那只苍老的手看了半天，终是没有迈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