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你倒水！”苏倾城被夜幽宸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慌忙用力挣开了手，然后转身去了桌边。
看着苏倾城有些狼狈的模样，夜幽宸的心情大好，看来悠悠的性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嘴硬心软，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张牙舞爪，实际上却是个纸老虎，唬唬人罢了。
听到身后低沉的笑声，苏倾城倒着水的手微微一晃，险些将水洒出来。
笑什么笑！都快死的人了，有那么好笑吗？
她放下水壶，伸手端起水杯来到床边，然后没好气地往夜幽宸面前一杵：“给你水！”
夜幽宸止住了笑，却止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他看了一眼半空中的水杯，温声道了一声谢，然后在苏倾城的注视下，“艰难”地用一只手掀了掀被子想要坐起身来。
然而，也不知道是被苏倾城看得太过紧张，还是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撑起自己的身子，只好苦笑了一声又躺了下去。
看了一眼夜幽宸虚弱的样子，苏倾城微微皱了皱眉头，眉眼间也放柔了下来。
她将手里的杯子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微微弯下要去，一只手拉住了夜幽宸的手，将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伸进了夜幽宸的后颈处，打算将他扶起来。
看到突然弯腰靠近的苏倾城，夜幽宸的眼神微微一闪，隐去了心底所有的小心思，然后就着苏倾城的搀扶缓缓起身。
然而，苏倾城却低估了夜幽宸身体的重量，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
就在夜幽宸眼看要坐起来的时候，他撑着床沿的胳膊忽然一松，失去了他胳膊助力的苏倾城胳膊上的力道猛然间加重，于是——
苏倾城非但没有将夜幽宸扶起来，反而还连带着她一起重重地跌在了床上。
苏倾城的鼻子砸在了夜幽宸的胸膛上，身体压在了夜幽宸的身上，二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了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倾城挣扎着从夜幽宸身上爬起来，一边揉鼻子一边道歉，她这鼻子都砸酸了，也不知道夜幽宸这个重症病号经不经得起她这么一砸。
“没事……”夜幽宸再次苦笑，努力压下胸口犯上来的那一股子腥甜。
好好坐起来不就行了，非要寻思着借着生病的机会多留她片刻，活该他自作自受！
“我去叫无名过来！”苏倾城有些内疚地嘀咕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手腕再次被夜幽宸拉住，他对着苏倾城笑了笑：“我自己可以。”
苏倾城站住了脚步回过头去，果然，虽然夜幽宸起身的动作依旧艰难，但是好歹是自己坐起了身。
苏倾城随手抱了一床被子垫在他的身后：“你刚才，不会是……”
故意的吧？
最后几个字她没说出来，夜幽宸却轻咳着点头笑道：“方才确实是浑身无力，现在看到你肯留下，又有了些力气了。”
苏倾城的脸色一黑，低声对夜幽宸吼道：“夜幽宸，你有病啊！这个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夜幽宸的神色一正，伸手将苏倾城拉坐在了床边。
感受到了苏倾城微微的抗拒，他手上用了几分力，将苏倾城的双手牢牢锁在了自己的掌心当中：“倾城，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恳求。
苏倾城抬头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微微低了低头，也没有再执着于挣开胳膊：“好吧，你说。”
夜幽宸笑了笑，一边摊开苏倾城的手指放在掌心里细细把玩，一边说道：“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忽然间让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没有给你准备的时间，是我的不对；你被暗巫的人掳走，吃了那么些苦，也是我的疏忽，这两日，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解释……”
“你不用解释了，解释过来解释过去，无非就是那么情势所逼，身不由己这几句话。”苏倾城将自己的右手挣了出来，伸手拿过床边凳子上的水杯递给了夜幽宸。
夜幽宸这副模样，这种说话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软糯小兔子，她实在是太不习惯了，她还是比较习惯二人之间唇枪舌剑的那种交流方式。
夜幽宸用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苏倾城的左手，另外一只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还没等回话，就听苏倾城又说。
“我问你，除了东禹冥王，梓州城的蓝子归，还有血影阁阁主这几个身份，你可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苏倾城将水杯放回了凳子上，盯紧了夜幽宸的眼睛问道。
夜幽宸正把玩着苏倾城左手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看到了苏倾城左手手腕上的那道伤疤——
那道在县丞府里他用三棱刺亲手刺上去的伤疤。
“怎么了？你还真有其他事瞒着我啊！”苏倾城双眼一瞪就要急。
“没有！”夜幽宸慌忙答道，他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苏倾城手腕上的那个疤痕：“我只是觉得……这个疤，有些奇怪……回头问问师父，看能不能配些药将这疤痕消掉。”
“这个啊，”苏倾城将手缩了回来，然后将袖口放了下来盖住了那个难看的伤疤，“我早就已经试过了，消不掉的！最好不要再让我遇上他……”
苏倾城咬牙切齿地说道，话说了一半，她忽然猛地抬头看向夜幽宸：“对了，你久居京城，认不认识一个姓叶的人？”
夜幽宸眼神一闪，微微笑了笑才说：“当然！”
“你真的认识？”苏倾城一阵激动，一把抓住了夜幽宸的胳膊：“你告诉我，姓叶的那户人家住在什么地方？我跟那姓叶的有仇！”
夜幽宸抽了抽眼角，好一会儿才说：“‘夜’姓，是国姓。”
“呃……”苏倾城扶额，“我说的叶，不是你的这个夜。”
抬头对上夜幽宸询问的眼神，苏倾城一怔，不对啊！当时那个姓叶的也没说是哪个叶啊，是她自己想当然地这么认为的。
苏倾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眼夜幽宸的眼睛，忽然问道：“你去过梓州？”
夜幽宸点头：“去过，那是我的封地。”
“我不是说的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去没去过一个叫做清心庵的地方？”苏倾城凑近了夜幽宸的脸。
太像了！
那晚的那个蒙面黑衣人，就是长着这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夜幽宸被苏倾城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往后靠了靠，犹豫了片刻才摇摇头：“未曾。”